老夫人獨留了徐媽媽在室說話：“錦竹院的丫頭，以往看著還好，誰知這兩年年紀大了，心也跟著大了，我抬舉們可不是讓們壞了規矩，個個兒沒了往日的謹慎不說，還慣會下絆子拿大，我就是沒有閨，也不想養些丫頭當小姐……”

徐媽媽思忖著的意思，問道：“您是想趁著給九老爺慶賀的當口兒，放出去一些人？要是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

“既然是恩賞，也沒有只放了錦竹院的丫頭的道理，自然是闔府里頭到了年紀的都報上來……”

們主仆在這里商量著要把錦竹院一眾丫頭趁機換了，在栗州養傷的褚翌卻在提筆寫信。

至此，大殺一場，猶如進了地獄中又出來，他那中一直憋著的悶火才算是發作出來。

除了他自己，是誰也沒用想到，他能這樣拼出命去的殺敵，是因為隨安在信中寫的小李氏的事。

其實說起來，他當日只是了個消息，又故意將看門的人撤走了一段時間，沒攔住小李氏的腳步，要說是他將小李氏送到皇帝跟前的，也不盡然。但總歸，是他給了小李氏一個機會。

就像看見泥土上一條蟲子，沒去管它，隔了幾日，你看見被蟲子啃的糟糟的花圃時一樣的心。

其實，就是勝了這一場，他心里也還沒有完全的痛快下來。

心火燃燒雖然將熄，那余燼卻仍然燙人。

他此刻穿了白中，額頭因為傷，包了一條紗布，臉仍然蒼白，忽略他眼中流轉的煞氣，分明就是一個病。

隨安上一封的信就擱在桌旁，他只看了一遍，卻比背了數十遍的文章都記得清楚。

他沒有在回信中提小李氏，而是說起這場戰事。

“……用了計謀，也不過穿城而過，所花心力人力亦是不計其數，此次一戰，傾盡全力，弱兵對強敵，一樣贏得痛快……”

說來說去，還是在意隨安嫌他不讀書不會用兵法的事。

心眼兒比他的年紀還小。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病，好歹沒越過做人的底限，也沒揪著隨安窮追猛打，再用褚秋水落第的事來刺激。

不管怎麼說，贏了這一仗，收復栗州，他心里還是十分驕傲的，在信中評價自己：“一鼓作氣耳。”

裝的一手好牛 。

隨安收到信，也忍不住笑，該怎麼說褚翌呢？

他能聽進人言不？能。

他心眼兒小不？小。

一個能聽進諫言又心眼兒恁小的將軍……

隨安不自的為追隨他的那些兵士點了一排蠟燭。

褚翌已經定了回來的日子，用不著再寫信，也就沒有必要跟他爭論戰場上用兵制勝好還是用兵法制勝好。對于放眼全局的人來說，自然是上兵伐謀，可對于褚翌這種殺神，他就喜歡那種砍人的覺，他對謀取勝嗤之以鼻。還知道，他其實并不喜歡以弱勝強，他喜歡以強凌弱，最好是切菜般的一路剁過去。

這封信收起來之前，壞笑著，用朱砂在那個一鼓作氣的“氣”字上圈了一個紅圈。

這個氣麼，已經十分確信，不是鼓作出來的。

對于皇家來說，收復栗州，后宮嬪妃又功懷育龍嗣，真可謂雙喜臨門。

整個兒的上京也沉浸的趕走東蕃人，收復栗州的喜悅當中。

要說有人的喜悅超越了上京民眾，更超越了皇家，那也不是沒有。

千萬別以為是褚家人。

只能說那人跟褚家沾親帶故。

自從小李氏懷孕，林先生就多方求見褚太尉。褚家族學那里并未放假，可他連說一聲都沒有，就不去了。

林頌鸞本就是自信又活潑的子，自從知道自己即將為一個皇子的親表姐，的神便多帶了莊重、寬和、賢淑，的，竟有點兒母儀天下的風范。

畢竟，皇子的長輩麼。

隨安有時候看著的樣子，都有點搞不懂褚太尉當初是怎麼想的，就算要自污，也犯不著往自己上潑糞啊！

話說回來，湊齊這麼一家子極品，也確實不容易。

所以，每當隨安看見褚太尉或者老夫人見了林家人約的皺眉跟不耐，心中都極為暗爽。

但極品之所以能夠稱為極品，在于他的不斷自我超越，自我提升。

褚翌還沒有回京，林家人的思想已經到了一個新高度。

他們不斷的自我催眠，且催眠別人：自從小李氏進宮，邊疆就捷報頻頻，等小李氏懷了龍胎，栗州瞬間收復……

這個龍胎簡直就是生來一統天下的。

隨安終于熄了看熱鬧不嫌樹高的心思，褚翌要是知道林家人如此造謠，說不定能直接進宮砍了小李氏，當然不是關心小李氏的生死，是怕褚翌殺完人，跟著被株連，到時候，葉子一般的老爹該咋辦呢？

林家人如此說法，褚府眾人自然生氣的。

大老爺直接發落了幾個說閑話的丫頭。

他一出手，府里消停不，老夫人趁機跟大夫人攜手，借著收復栗州的大喜事，放一部分到了年紀的丫頭出府婚配。

鎮置一部分，又提拔起一部分新人，新人舊人，倒把林家散布的謠言沖淡了不。

“……錦竹院的這幾個大丫頭，不能一個不留，讓人再編排老九，便留幾個老實的，將那些刺頭子都攆走，其他人也就翻不起風浪了。”老夫人看著花名冊說道。

徐媽媽已經約麼猜到要攆誰，但為了謹慎還是多問一句：“那蕓香跟梅香兩人留下？另外再提拔兩個大丫頭？”

“嗯，不過，也不用提兩個，隨安現在管著褚翌的帳，這點子年紀，總不能算管事媽媽吧，就按大丫頭的例，下剩的一個，等老九回來再說。至于蕓香兩個，若是吃一塹長一智老實下來也還罷了，若是再頑皮，就等新進門收拾吧，正好也給兩個立威的人。”

徐媽媽就在心里嘀咕：“隨安倒是運氣好，這雖說是打發不聽話的丫頭，可無形當中也替掃清了障礙。新進門要立威有倆通房，用不著來徵館找隨安麻煩打老夫人的臉，等過了一年半載的，說不定老夫人就作主讓九老爺收進房里——這年紀上也正好，不耽誤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