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心很糟糕，但是還是跟著老夫人去了王家。

王家人估計也聽說了初一宮里朝賀的事，來迎接老夫人的幾個媳婦雖然臉上帶著笑但笑沒到眼底。

老夫人就跟王老安人單獨在室說話，偶爾一兩句高聲的話傳出來，都隨安心驚跳，臉也跟著漸漸凝重了起來。

王老安人畢竟是王家人，年紀大了，經歷的事多，看人也更犀利。

“……家里的幾個姑娘，我拉來拉去，就是嫁過去，跟哥兒也過不到一塊，二姐兒年紀最合適，可子悶，人看著先著急的不行了，四姐兒倒是賢惠會說，可不就冒出一句酸文來，又慣小心眼，嫁過去是給你當閨還是給你當兒媳婦？在家千日好，總不能出了門子還像在家里一樣坐客吧？你也是命好，趕上老太爺肯疼你，要是依著你爹，別說我打你爹一掌了，就是伺候的不到，還要跟我生幾日悶氣……”

“若是你們老太爺軍中有知，不如選那合適的，先悄悄定了，也不用急著娶，若是宮里問起來，就說同澤故人之，有恩在里頭，就算沒有恩，編一個恩，誰還仔細勘查麼？等這件事兒淡了，你再替哥兒找好的不遲……”

老夫人想想，緒和緩了：“母親說的是，我是怕太子繼位，皇后將老九當了眼中釘。”

“哥兒又不弄權，能礙著皇后什麼事？就是不做，我外孫也是一表人才，那上趕著想嫁個他的還不得繞了城墻十圈八圈的？”王老安人說著就笑了。

門外隨安卻沒有隨著王老安人溫的語調放下心來，反而在心里升起一懼意。

王家沒有合適的孩子嫁給褚家，是不是也同樣意味著王家不想嫁一個兒給褚家了？要知道當初老夫人可是被賜婚給褚太尉的，要不是賜婚，老夫人怎麼會嫁給一個死倆老婆的老頭子？

王家沒準到現在還覺得當初虧了，說不定對當今都有怨言。

越是見識的多，心里對朝廷對世家就越多的反，仿佛親都要拿到秤上稱量利益得失。

而且，還有點為褚翌難過。褚翌不管怎樣，是實實在在的在邊關做過好事，救了許多百姓命的將軍，現在回了京，如龍困淺灘，大家都想擺布一二。現在想擺布他的婚事，說不定將來就擺布他的行事……

一個梳著丫髻的小丫頭在遠的門廊沖招手。

隨安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是隨安姐姐嗎？同你一塊過來的那個紫玉姐姐我領你去吃飯，已經吃了飯，說一會兒就回來了呢。”小丫頭歪著頭脆生生的說。

隨安再看了一眼門口那里，就道：“我還不太，等紫玉姐姐回來，我再去不遲，多謝你啦，這個給你吃。”把荷包里頭的糖都倒在的手里。

小丫頭估計是覺得不按套路出牌，臉上顯出糾結。

隨安心中一，輕笑了問道：“難道還有別的事？”

“是爺打發我過來的，爺說想問問褚家九老爺的事。”

隨安扯了扯角。

褚翌現在在王家人里，是褚家九老爺，可王子瑜在褚家，就是表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疼他，現在心里看什麼都燥燥的，想離開褚家，明明都打算好了，可就是不敢對他正大明的提出來，是害怕他生氣，不，是不愿意他生氣。

“姐姐就過去吧，爺跟九老爺最好，”小丫頭笑：“姐姐要是說的好了，沒準爺會有賞錢。要是擔心老夫人這里，要不我送了你過去，就馬上回來支應，若老夫人找人，我就去你……”

隨安心里猶豫，不是高看自己，實在是男人對人，或許有真正的友誼，但大部分時候，男往，都不是為了朝著增進友的方向發展。

可王子瑜對自己畢竟有收留之恩。

“你告訴我在什麼地方，我自己過去吧。對了，離這兒不遠吧？”

“不遠不遠，就在前頭假山后頭的小亭子里頭，本來我是打算領著姐姐過去，就當順路上爺的……”

隨安目測了一下，大概有二三十步路遠，便道：“那好，你在這里幫我看看，要是聽到老夫人人，可一定要喊我去。”紫玉一去就磨蹭了一個時辰，也不知去做什麼去了。

小丫頭可能真的很實在，點頭應了道：“姐姐去吃飯也沒關系。”

隨安道了聲謝，就沿著剛才指的路往前頭走。

離了亭子還有五六步路，有人喊。

抬起頭往前頭去，見王子瑜披著一件墨綠刻鶴氅站在亭子門口。

這個亭子夏天是涼亭，四面頭發，冬天就圍上厚厚的布帷，遮住寒風，了暖亭。

“表爺。”停住步子，微微屈膝行禮。

“正好想找人幫我泡一杯茶……”王子瑜臉上帶著淺笑。

隨安一笑，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褚翌，王子瑜找過來，還尋了個理由，要是換褚翌，大概會說：“你給老子過來！”不過回京后，倒是鮮聽他自稱老子了。

王子瑜見笑了，臉上的笑容更深了，輕聲道：“進了罷。”

亭子里頭不僅有只紅泥小爐，還有一套茶，正好爐子上的水滾了，隨安便用先倒出熱水，用開水沿著茶碗邊沿倒溫杯。

“看你泡茶，也是一種。”王子瑜輕聲道，仿佛怕聲音太大嚇到。

隨安一頓，于這些伺候人的事務上一向是很盡心盡力，務求做到完的，不過，并不是本就是如此，而是當初府的時候，為了更好的適應府里的生活。

即便是，也是讓別人，自己在褚秋水面前喝茶，往往是直接扔茶葉進去……

將茶碗輕輕擱到王子瑜面前，問道：“表爺喊婢子過來，是想問什麼？”

“不忙，你坐下說。”

隨安搖了搖頭：“老夫人跟前沒留人，婢子站著就行。”

王子瑜就垂下眼簾，將落在臉上的目轉到茶碗上：“你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余揚居士麼？本想讓你自己去發現，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都懵懂著，我想不如由我來告訴你……，余揚居士，并不是姓余，而是姓楊，他終生未娶，你知道余是誰的姓？是他的婢。他說自己只有在那個人面前，才能趣舍心，使飛揚，因此自號余揚居士……，我……，我是說，如果我也有他這樣的勇氣，有他這樣的心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