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方纔見丁玉落神異樣,丁浩就已有所戒備,這時急之下,丁浩不暇多想,立即抖開大鞭,振臂一揮,“啪”地一聲炸響,那鞭梢如靈蛇騰空般夭矯,一下子在丁玉落的手腕上。
丁玉落痛呼一聲,五指下意識地一鬆,手中劍手跌落,“噗”地一下沒雪中,垂下手臂,愕然看向丁浩,一行殷紅的鮮順著的手腕淋漓而下,濺撒在潔白如銀的沃雪上。
丁浩丟開鞭子,趟著積雪猛撲過去,一把攥住了的手腕,喝道:“你做什麼,爲何自尋短見?”
丁玉落悽然道:“廣原戰事一旦不利,就算不是因爲糧草問題,恐怕這罪責也要推到丁家上。無論如何,丁家這一劫是逃不了啦,丁家闖下如此大禍,論罪則男丁當斬,子必沒。我現在死了,還能落個清清白白的子……”
宋朝可以說是歷朝歷代中法治最好的一個朝代,尤其令人稱道的是,宋朝不殺士大夫,除非造反大罪,一般都是流放了事。不過大罪仍是要抄沒家產的,比如後來風一時的宰相丁謂,就被罷相流放海南做了個小小的司戶參軍,家產也被抄了個乾乾淨淨,四個做的兒子盡皆罷黜。
可是這種優容制度只是對士大夫而言的,並非是對小民,有點刑不上大夫的意思,小民若是犯了極重的大罪,或者爲盜爲匪,那麼他的眷充作奴婢,送進窯子這種事仍是常有的。有些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甚至把“繫獄候理者”,也就是等待審判尚未定罪的嫌犯都充了。
丁玉落是大戶人家小姐,死不怕,可是不了那種辱,眼見大雪盈尺,天氣又寒冷,糧食無論如何不可能及時送到,丁家大劫難逃,便萌生了死意。
說完了俯便去雪中劍,丁浩一急,手便去扯,丁玉落可是練過功夫的人,平時走路如風擺楊柳,看不出厲害,這時兩人之間的差距便暴無。丁玉落只是使力一掙,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崇尚男人力量不必用來現的丁浩便騰空而起,“唰”地一下著雪面出去三丈多遠,摔得昏頭轉向。
丁玉落俯自雪中拾起長劍,慘然道:“
“死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讓我死,纔是真的爲我好……。阿呆……,玉落臨死,喚你一聲二哥,只求二哥在我死後,將小妹的首送回霸州,免得流落異鄉,做個孤魂野鬼!”
丁浩嘶啞著嗓子急道:“誰說糧食就一定送不到,但有一線希,我們就不應該放棄!”
丁玉落慘笑道:“希?哪裡還有希,這麼大的雪,糧食無論如何也是送不到的了。”
“未必!我有辦法!”
丁浩眼見丁玉落要橫劍自刎,急智生,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
他一躍而起,急道:“我想到了一個法子,或許可行。”
“你不是誑我?真有辦法?”丁玉落既想信他,又怕他是誑自己放棄自殺,心下患得患失,瞧來楚楚可憐。
“來,我先給你包紮好傷口……”
丁玉落急道:“眼看命都沒了,還包什麼傷口。你有法子?真的有法子?那快告訴我!”
丁浩便把自己的想法對說了一遍,丁玉落詫異地道:“這樣……真的可行麼?這樣……可以在雪上行走?”
丁浩心中一奇,暗想:“難道這時候的人還不知道雪撬是什麼東東?”他忙答道:“這個法子,呃……是有一個老乞丐,經過咱們村子時,我好心拿了個饃給他吃,與他閒談時聽說的,聽說極北之地的人冬天就使這法子運輸東西,不過……我也不知是否一定可行。”
丁玉落喃喃道:“聽起來,倒是大有可能。”略一思索,便把銀牙一咬,斷然道:“!死馬當活馬醫,就按這個法子辦!”
“大小姐這是要幹什麼呀?”李守銀看著大家按丁玉落的吩咐卸下騾馬,卸下糧食,最後把所有的車子都徹底破壞了,車軸、車被拆掉,整個車廂翻過來,車轅和一些楔板被豎著固定在空車的底下,不由一臉茫然。
丁家外管事柳十一垂頭喪氣地站在一邊,兩眼發直,喃喃地道:“丁家完了,丁家完了,大小姐瘋了……”
陳鋒和楊夜兩個佃戶長工頭兒蹲在路邊,憂鬱地看著忙忙碌碌的民壯,陳鋒長嘆一聲道:“丁家這下子算是完啦,咱們的好日子也到頭啦。”
楊夜不以爲然地道:“未必,不管誰做東家,都離不開好莊稼把式,要想有好莊稼把式,離得了咱們這些地頭蛇?”
陳鋒沒打彩地道:“但願吧,可是再找一個東家,未必能像丁老爺對咱們這麼厚道啊。”
楊夜“嗨”了一聲道:“行了,看看丁家是什麼下場,咱們啊……知足吧。”
丁玉落把皮帽子摘了下來,忙前忙後地指揮著,額頭上汗水涔涔落下,的腦袋在雪地裡地冒起了霧氣,丁浩更是如此,由於嗓子嘶啞,他喊出來的聲音都有些走調了,聽起來有些好笑,可是那語氣,卻著一峻意,讓人不敢訕笑。
大家忙碌了半天,當所有的車子都拆裝完畢,又重新翻整過來,把糧食堆上去,把捆縛糧食的繩子做了一纖繩時,大多數人終於看出了一些門道。
爬犁,是北方民族發明的一種冬季運輸工,最初,世居北方冰雪苦寒之地的民族發明了與現代雪板極爲相似的通工,此事有隋唐時期的遠遊家發現後還記載了下來,不過並未引起中原漢人的廣泛注意。後來,雪板的啓發,北方民族又發明了爬犁這種運輸工,而漢人的領土上還沒有人見過這種工。
然而這些東西他們或許想不到,卻不意味著見到了也不認得。一見這些東西被放在雪地上,摞好糧食,留出了纖繩,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這麼做的目的和它的用法。
陳鋒和楊夜又驚又奇地站起來,抻著脖子看著雪地上的一個個雪撬爬犁,好半天,陳鋒才驚歎道:“大小姐這是要……,嘿!真是厲害,竟想得出這樣的法子,可是……這……這能麼?”
楊夜瞧了一眼正在指手劃腳忙碌不休的丁浩,哼了一聲道:“瞅你那眼神,這是大小姐想的主意嗎?這是那個阿呆想出來的。阿呆……不呆啊,這種時候,大廈將傾,人心思變,他還有這個定力、這個氣魄、這份心思,真是個人啊。”
起風了,雪花也開始又零零星星地飄了起來,他袖著雙手,了皸裂的脣,著脖子冷笑:“丁老大殘了,能不能再站起來可就不好說了,丁老二是個沒出息的紈絝子,只會在人肚皮上使勁,打理丁家他屁都不是。丁家偌大的家業,要是有這丁浩當家……,嘖嘖嘖,可惜啦,東家爲了一個好名聲,丟了一個能大門楣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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