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亭的宴會完全就是海州城財力的集展示會，云微寒覺得。

　就在和凌玄翼相攜下車的時候，一輛又一輛敞篷馬車駛沈九亭豪宅前的空地上，無數著豪奢的男男笑語嫣然，隨著迎賓邁豪宅之中。

　人們上的服裝首飾，一個比一個奢華。云微寒上華麗至極的服裝，在們之中也并不覺得特別扎眼。

　沈九亭的豪宅位于海州城中央，而且占地極其廣闊，這在整個海州城中都是獨一無二的。與之形鮮明對比的是，距離不遠的街道上，海州城的州衙以及州衙后的知州住宅，大小還不到沈九亭豪宅面積的一半。

　據說沈九亭為了建造這座豪宅，花了大價錢將周圍原本的住宅全都高價購買，然后才合并起來建造了這座面積、地段以及奢華程度都遠超同儕的豪宅。

　云微寒聽羅掌柜的介紹沈九亭的發家史的時候，就對于這個人十分好奇。

　按說，一個商人即使再有錢，也應該低調再低調才對。畢竟在天泰朝，商人的地位是四民之中最低的。雖然海州城況特殊，但是在這個時代，沒有“私人財產神圣不可侵犯”的律條和信念，個人財產再多，也沒有任何法律保障。只要一紙行政命令，什麼首富、土豪都會化為烏有。

　沈九亭廣結豪杰，熱心慈善，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事本就不應該由一個商人來做？一個商人花這麼多錢，這麼多朋友，買來這麼高的聲，他想做什麼？這個時侯，本不需要什麼人證證，一句“其心可誅”，就足以置他于死地。

　可是，沈九亭既然能夠從一個貧苦漁民白手起家，掙下這麼一份富可敵國的家業，他就不可能是一個蠢貨。

　那麼，他這麼高調做人究竟是有什麼用意？云微寒實在是非常好奇。

　迎賓看了他們的請帖，將凌玄翼和云微寒二人引門。

　大宅之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道路兩旁都是被薄紗籠罩的燈

　籠，樹上還掛著各種彩的綢緞、彩燈。

　隔不了幾步，就能看見一個穿著非常合的侍服裝的麗垂手而立，隨時等待著客人的驅使。

　穿過前院，就進了宴會主場所在的第二進。

　專門為了宴會而建造的第二進面積極大，但是結構卻非常簡單。

　大大的空地被花木環繞，正對著空地的大廳門前，幾個人正在寒暄問候。

　據羅掌柜的描述，云微寒一眼就認出來那個四十來歲、中等材、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就是沈九亭。

　他穿著一深灰的錦袍，腰間的玉帶上掛著一枚質地的玉佩，頭頂上別著一支同樣質地的玉簪。除了這兩件首飾之外，竟然沒有其他的裝飾。和所有赴宴的客人一比，他的打扮幾乎可以算是寒酸了，但是誰也不敢因此而對他有毫不敬。

　和他說話的兩個男人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麗，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諂之。

　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沈九亭的目在那個上停留了一下，點了點頭，兩個男人高興地帶著走了進去。

　凌玄翼和云微寒并肩向著沈九亭走去。

　沈九亭抬起頭看見他們二人，臉上浮現出親切的笑容。他的笑容很有親和力，分寸把握得很好，給人覺是親近又不做作。

　“這位就是滄溟商行的大當家凌三郎吧？”沈九亭迎上一步，“滄溟商行這麼大的產業，居然是這麼一位年輕的大當家在主持，真是年有為啊。”

　凌玄翼拱手為禮：“沈九爺客氣了，在九爺面前，在下這一點家當，實在是不值一提。”

　沈九亭呵呵笑了起來，凌玄翼向他介紹道：“這是凌某的未婚妻，姓韓。”

　云微寒向著沈九亭屈膝一禮：“見過九爺。”

　沈九亭目一凝，在云微寒臉上一掃而過：“凌三郎和韓姑娘真是郎才貌，天賜良緣啊。”

　三人在門口說了幾句客氣話，凌玄翼就帶著云微寒進了大廳。

　云微寒之前以

　為沈九亭這麼高調的風格，本人應該是一個狂傲霸道的子才對。可是現在一見面，發現他穿很低調，說話很溫和，完全不像是能夠做出那麼多高調事的人。而且以他的份，本沒有必要親自在門口迎接客人，可是他偏偏這麼做了，而且和所有的人都能說上幾句。

　這可太有意思了。

　還沒見過一個人的格和行為截然相反的呢。

　沈九亭的低調格和高調作風到底哪一方面是假的？如果有一方面是假的，那麼他這樣偽裝到底是要做什麼？

　如果都是他真實的格，他這個人就實在太值得人深思了。

　宴會采取的是分餐制。每個人都有自己單獨的案幾。

　所有的案幾在大廳兩旁排開，面對著中間的空闊場地。

　云微寒和凌玄翼的案幾并排，位于不前不后的位置。

　兩人分別座，寬大的擺在地上拖出大大的圖案。侍者們無聲地上前擺上各種水果、酒水、餐前小點、各種小菜，才無聲地退到了一旁。

　主人還在門外迎客，所以大廳的客人們也就都比較隨意。

　坐在凌玄翼左側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子，容貌只能算是清秀，不過頭上的珠寶熠熠生輝，上的袍服也是華麗之極。看一人獨坐，應該是一位比較有家的商人。

　微微側了側頭，向著凌玄翼投來一個微笑：“這位應該就是滄溟商行的凌三郎吧？”

　凌玄翼向抱了抱拳：“正是凌某。”他來之前就得到了羅掌柜的詳細報告，當下也問道，“您是城東糧行的當家孫大娘吧？”

　孫大娘說是商人，也不完全算是商人。家中有良田萬頃，所以主要是從事糧食買賣。海州城的糧行中，四海糧行、周記糧行和城東糧行是其中最著名的三家。其中，四海和周記之間的競爭非常激烈，但是不管他們誰居于第一位，第二位都是城東糧行的。

　據羅掌柜的報，孫大娘家的田地是世代累積而致，孫家從一百

　年前就是海州城的土著居民。當時這里還是一座小小的海邊漁村，孫家就是當時村里比較富裕的人家。在海州城一天天擴大、繁榮起來的同時，孫家一點點積累著財富和土地。一代一代累積下來，竟了海州城最大的地主。

　不過，孫家人的格都是保守有余，進取不足。所以他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買地、種糧、賣糧，然后繼續買地、種糧、賣糧。

　至于利用土地做其他的事，似乎都不在他們考慮之。

　如今孫家的當家孫大娘，格也是如此。有著子見的堅定執著，可是也有著子常見的溫和保守。

　孫大娘見凌玄翼也知道，不由彎著眼睛笑了。隨著的笑容展開，的眼角出了明顯的皺紋：“凌三郎真是有心人，我這樣一個小人，也能了滄溟商行大當家的法眼，實在是榮幸。”

　凌玄翼笑而不語。他雖然是要裝一個商人，但是長袖善舞之類的，實在不是他的強項。

　云微寒與他并肩而坐，對于他的反應十分了然。探出頭來對著孫大娘粲然一笑：“孫大娘的城東糧行是海州城里頂尖的，這樣的商界翹楚別說三郎了，就是我也久仰大名呢。”

　和人打道是前金牌特工的必備職業素養，只要愿意，格再古怪的人都能攀談起來。凌玄翼說這次宴會是他的滄溟商行對鮫人族展示自實力的一個窗口，那麼云微寒自然也愿意為他的助力。

　孫大娘對于這個滿面親切笑容的很有好，實在是因為云微寒對于人類微表研究的比較深。什麼樣的笑容更有親和力，對于什麼格的人如何笑、如何說話，云微寒太了解了。

　“喔，你就是凌三郎的未婚妻吧。”孫大娘也聽說滄溟商行大當家帶著自己的未婚妻韓姑娘來到了海州城，現在看見云微寒就坐在凌玄翼邊，而且說起話來和凌玄翼十分親近，自然也就知道了的份。

　“正是，我姓

　韓。”兩人隔著凌玄翼說了幾句，就聽見云微寒右邊的人冷哼道：“哪里來的泥子，一點規矩都不懂，在這樣的宴會上大呼小，真是丟臉。”

　云微寒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他的穿著比來赴宴的子們還要華麗，頭發上的頭油簡直能把不小心落上去的蒼蠅倒摔死。金冠上著的發簪頭上，鑲嵌了一排閃著耀眼芒的寶石。云微寒懷疑，如果不是男人不流行戴首飾的話，他一定會把自己的頭上都滿簪子釵子的。

　至于滿手的寶石、玉石戒指，脖子上懸掛的巨大金鎖，腰間掛著的荷包、玉佩、珠鏈就更不消說了，簡直是一個移人型珠寶展示架——比云微寒的功能齊全多了。

　可惜的是，雖然他全上下的珠寶、料都是上上等，可是他本人的長相卻有些對不起這些華貴的裝飾。

　如果他臉上不是有那麼多紅紅白白的痘痘的話，也許他也會是一個眉目清秀的青年？只是如今，云微寒卻無法看出來，他原來的長相到底是什麼水準。

　看到云微寒回頭，展示架眼中閃過一驚艷，但隨之就變了惱怒：“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多珠寶？家里窮就不要來九爺這里丟臉了。”

　云微寒知道怎麼樣才能打擊到這種人。

　有的人臉上毀這個樣子就會選擇閉門不出，不愿見任何人，生怕別人笑話自己。但是有些人卻不然，他不但繼續出門，而且還會用其他他認為有價值的東西來裝點自己，提高自己的價值，以彌補毀容帶來的缺陷。

　比如這位，就把所有能掛在上的珠寶首飾都掛了出來，意思是，別看我的臉毀了，可是我還有錢，還有很多很多錢。

　對付這種人怎麼辦？很容易，只需要——一個憐憫的眼神。

　云微寒微微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小，表現出一副被他的臉嚇到的樣子。然后馬上恢復了正常的表，只是眼睛中出濃濃的憐憫之意：真可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