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還是接聽了。

“喂？”

果然，那個聲音呼喚：“江瑩……”

一瞬間，太多的緒湧上來，的心髒都要承不住了。

“嗯”一聲，就不說話了。

他的語氣沒有久別的生疏，就像在平常聊天，電話兩段看不見臉，通過聲音能覺到他在微笑，態度很溫和。

“江瑩，我最近頭暈，病了兩場……就是之前我吃的那個中藥，你都是怎麽熬的？……我弄不明，自己也不會熬……”

很明顯這是撒謊，他邊不缺保姆、不缺醫生，難道沒有人會熬中藥嗎？

林先生不撒這麽弱智的謊，他是一種委婉的暗示：他需要，他想讓回去。

江瑩的手電話，手心裏出了汗，卻沒有給他答複。

聽到江瑩不回答，林新繼續說：“我上次，就是那天說的話，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的，當時況……”

江瑩心裏七上八下，握著手機聽的太認真，沒有發現房門開了。

兒子今天中午竟然回來了！

林恕進門，就看到媽媽坐在沙發上拿著電話。

電視上正在演著什麽，有一些雜音，可是江瑩低著頭沒看電視。在聽電話，而且聽得這麽認真。

林恕就有一種預，喊：“媽？”

啊，江瑩突然間嚇的一激靈，電話差點手。

一看這幅神，林恕立刻明白了。

“誰的電話？”

“……”

他聲音突然提高幾度，帶著冰霜和利刃又追問一次：“你在跟誰通電話？”

“沒，沒誰。”

江瑩嚇得，臉上的表都快哭了。

“媽！你在跟他聯係？對不對？”

“沒有，我沒有！”

可林恕不信，就像憤怒的獅子，猙獰，痛苦的猙獰。

“媽，你要再跟他聯係……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沒有沒有，兒子，我就這一次接到電話，我沒聯係。我不用電話了，以後我不用電話了，我沒有跟他聯係。”

江瑩害怕，因為林恕的樣子太可怕。

.

龍有逆鱗，之必怒！

父母的扭曲關係就是林恕的逆鱗。

從小到大，他不跟任何人提家裏的事，就是因為逆鱗不可。

可是在那一天，他的逆鱗整個被揭開了，鮮淋漓。那麽難堪，還是當著趙冉冉的麵。

就像死過一次，他已經絕了，逃離了，帶著母親走出這麽遠，永遠不想再回去了。

無數個夜晚，他舐自己的傷口，假裝都過去了。

可是今天他竟然發現，母親在背著他跟父親聯係。

蒼天啊！林恕的心……

.

兒子的憤怒呼吼，江瑩的驚慌無助。林新在電話那端也都聽到了，這次通話的容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天意啊！如果林恕再晚回來一分鍾，最起碼讓林新把那句話說完，也算是一個完的句號。

他一輩子對江瑩不好，最起碼給個機會解釋解釋，說句真心話。

他想告訴：那天的話隻是為了穩住餘秋，並不都是真的，不是故意傷害。三十年陪伴，也有好的回憶。份書他沒簽字，給的就是給的，他還想讓回家……

可是機會錯過了，江瑩再也沒有機會聽了。

.

時慢熬，又過了一年，林新這次決定直接找林恕談。

這次不是打電話，而是親自坐飛機來了，直接到兒子工作的事務所外等。

四點半下班的時候，他看到了4年不見的兒子。

就像當年上大學時，他們那次談判一樣，父親站在大門外等他。

林新64歲，林恕30歲。

三年沒見，他突然見到父親，先是一愣。

林新以為兒子下一刻會暴躁、發怒、以及一係列衝言行。

實際沒有，他隻是怔愣幾秒，然後竟然笑了。

林新走過去，“兒子，我們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好嗎？你媽是在家吧，我可以見見嗎？”

林恕臉上的笑容更深了，越發古怪。

“好啊，我帶你去見我媽。”

這麽順利嗎？

林恕開車帶路，林新的車在後麵跟著。可是越走越偏，很快出了這座小城市，開向郊區。

林新狐疑，甚至在想林恕不是要把他帶到荒山野嶺，把他殺了吧？

不可能，林新邊帶了一個司機，一個助理，一個保鏢，都在車上。

最後，停在一片荒山野嶺，周圍山區，還有一些農田。

林恕下車時，手裏拿著一個麵包，一瓶礦泉水。

他沿著一條小路往上走，林新和幾個人跟在後麵，直到看見一片墳塚，其中有一座新墳。

他將麵包和水打開，擺在那座墳前。

“媽，今天過來的匆忙，隻有這個……”

林新整個人都在抖，口不停的起伏，呼吸不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以為兒子是惡作劇，故意氣他的。可是他看到了那塊墓碑上刻著：慈母江瑩。

看土包和周圍的草，這座墳頭是新的。

“你說什麽？你媽……怎麽了？”

“你不是要看我媽嗎？看吧！”

“不可能，不可能！”

林恕站在墳塚前湧上淚花，可看到父親那種驚駭悲傷時，他又發出一陣寒意的冷笑……

.

林新覺得自己的心髒病可能要犯了，心髒不停的搐。

他眼睛直直的著那座墳，半晌後才敢相信這是真的，江瑩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心髒在搐，他疼，這份疼不知該如何表達。

“林恕，你就把葬在這？”

這裏本不是什麽墓地，隻是一片荒墳圈子，後好多個舊墳，雜草叢生，那些連個墓碑都沒有，不知是誰家的孤魂野鬼，都在這糟糟的。

林恕含著眼淚，又痛又恨，故意傷害彼此。往父親心口上刀子，也就是往自己心口上刀子。

“不然的？我媽有多高貴嗎？……誰都可以罵，誰都可以踩。一個犯賤的奴隸，有多高貴嗎？”

“不是！”

“耗盡青春，犯賤！伺候你6年，犯賤！”

“不是！你住口！”

“你從來不喜歡，不及餘秋的萬分之一……”

“不是，不是……別說了……”

“都是你親口說的！我媽到死那天都在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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