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非夜都開金口了,顧北月能不趕看信函嗎?
其實,這份來自藥城的函這麼急,他大概猜到了什麼事,此時此刻,他的心可謂又張又惶恐。
張的是,他待任四小姐的事一定是有什麼線索了;惶恐的則是,若真是有線索了,他就不能再瞞龍非夜公主懷孕的事。
即便已經做好了被怨的準備,他還是惶恐不已,畢竟這件事,他有錯。
顧北月著急地打開函,發現這函裡有兩張信函,一張稟了任四小姐失蹤的事,另一張則是一張藥方!
今日是初五早上,任四小姐失蹤在初三晚上,這封函從醫城送到藥廬來,兩天的時間不到,速度確實很快了。
任四小姐失蹤之後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裡,就有人拿了這張藥方到婦產堂去給大夫檢查。
龍非夜下馬來,顧北月自覺地把這信函和藥方給他看,顧七等人也連忙湊過來。
可是,除了顧北月之外,大家都看不出來這和韓蕓汐的下落有何關系。
“任四小姐是產科的大夫吧?”顧七好奇地問。
顧北月瞅了龍非夜一眼,有些無奈,但是,他並沒有耽擱,沒有猶豫,他說,“大家先看看那張藥方。那是任四小姐失蹤之後,有人送到婦產堂去檢查的。”
“然後呢?”顧七還是不明白。龍非夜眉頭鎖,等著,不過就那樣子基本要失去耐心了。
這個時候,唐離了,“這張藥方有問題!紫林草,馬蹄青還有十方奇蕾都是藥!這是誰開的藥方?”
在場大男人,除了顧北月這大夫,都不知道醫學院對產科的改革,唐離卻清楚得很。
當初他幫寧靜生娃做足了準備,不僅僅請了最經驗的產婆,也請了好幾個產科大夫到唐門去等著。
他的小冊子裡紀錄的注意事項裡,就有孕婦用藥這麼一類,他把顧北月告訴他的所有藥都背的滾瓜爛的!
龍非夜沒理睬唐離,冷冷看著顧北月。明顯,唐離只知其,不知其本。
“對,把三味藥去除掉,這是一張給孕婦安胎用的藥方,就藥材的搭配和劑量的使用上看來,非常專業,能開出這等藥方者,必是六品之上的大夫。”顧北月解釋道。
“既是六品之上的大夫,為何要開出藥?”一旁的丹爐老人忍不住發問。
“六品以上的產科大夫,除了產科的幾位老人家,就只有任四小姐一人了。”顧北月又說。
“任四小姐是故意這麼開的!”唐離驚聲。
“對,任四小姐落在劫匪手上,怕是被劫匪迫開安胎藥方,所以利用藥方送出消息。”顧北月很肯定。
龍非夜聽到這裡,還沒聽到跟韓蕓汐有任何關系的線索,他冷聲,“好個特急函!”
特急函是影衛裡專門傳遞最急信息的信函,若非是事關重要,非常急之事,影衛是不會濫用的。就單任四小姐始終一事,還不夠資格啟這個等級的信函!
顧北月連忙退開,雙手作揖,躬而下,“殿下,在下有一事相瞞,不敢奢殿下降罪,但求殿下冷靜,待尋到公主再懲罰在下。”
這話一出,大家就都安靜下來,不敢多言。顧北月犯的錯,那可一定是大事了。
顧北月沒有停頓,接著說,“殿下,公主懷孕了,如今算來已經有五個月左右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倒了一口涼氣,龍非夜都站不穩,釀蹌了幾步,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顧北月,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個消息,怕是他此生最意外的消息吧!
來得,太突然了!
他一直都知道韓蕓汐在準備懷孕,可是,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依舊是絕對的意外。
孩子五個月左右,韓蕓汐失蹤三個多月,換句話說,韓蕓汐還未被劫持就懷孕了?這樣的事,不是該韓蕓汐自己來告訴他嗎?
韓蕓汐是醫者,自己應該很清楚自己的的呀!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呀!
為什麼,沒有告訴他?
這,是一個意外,也是一個打擊,然後才是一個驚喜。
龍非夜怔怔的,他不明原因,有種天旋地暗的覺,他顧不上去多想韓蕓汐為何不告訴他,也顧不上去責怪懷孕卻如此冒險,跟他走南闖北。他腦海裡就只有那張安胎藥,韓蕓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在場,誰見到龍非夜這幫模樣,頂天立地的他,在任何時候都在站如松的,何時看到他站不穩的樣子呀?
這是顧北月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但是,事發展到這地步,他必須面對,而且必須告訴龍非夜一切。
他在天山的時候,就從公主的溫和脈象,檢查出的有孕的跡象,但是,他無法肯定。
有孕的跡象並非代表功懷孕,可能孕不功,也可能孕功了,卻是幾日的時間裡不知不覺流掉。懷孕早期充滿了種種不確定因素,甚至會有人孕功後流掉,一點覺也沒有,或者是出了一些誤以為是好朋友套了。
顧北月只是無意中把到脈象,一切言之過早,所以他什麼都沒有說,就是開了一些調養子又不影響懷孕的藥給韓蕓汐喝。
而顧北月第二次把脈的時候,他已經非常明確公主懷孕了,但是,他仍舊沒有多。因為那個時候還是懷孕早期,即便是婦產科裡最厲害的大夫也把不出脈象來,公主自己當然更把不出來。
顧北月知道,再等上半個多月,公主就能察覺到自己的一樣,也能把出喜脈來。就差半個月,他不想多。這等事,本就該公主自己去發現,本就該公主自己去跟殿下分。他,終究是個外人。若非他醫好,他也不可能是最早知道的一個。
那個時候,恰逢要去虎牢救人,他猶豫過。可是,權衡了厲害關系之後,還是選擇了瞞。他給公主開了安胎的良好,一路上也用心護著。
那個時候君亦邪要公主到虎牢裡去,他便做好了一切準備,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公主涉險的。
虎牢險之後,他暗暗松了一口氣,心都放松了就盼著公主發現喜訊和大家分喜訊。可誰知道,虎牢險才幾天,離族穆家的門生就四起兵,他們才到中部,就到了穆元博屠城的威脅。
他們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奔波,忙碌。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公主是忙碌得忽略了自己的,還是已經發現自己懷孕,卻怕被殿下,才沒有說出來。他只能以調養為由,給開安胎奇藥。
其實,那個時候,他寧可公主不知。因為面對白彥青,面對雙修的力,在短短的這幾月裡,無論如何他們都要和白彥青戰一場的。換句話說,公主若知道自己懷孕了,無論如何都還是得選擇去天安皇城涉險。
與其讓公主來痛苦地冒險選擇,不如讓什麼都不知道,這個殘忍的選擇,他來做就好。
無奈,他們在天安皇城失了手,栽在白彥青的陣法裡。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無論如何他都要盡量瞞這件事了。因為,如果讓殿下知曉公主懷有孕,他估計連最後的冷靜都堅持不住。他一邊忍著,瞞著,一邊給任四小姐消息。
顧北月自是沒有同龍非夜解釋那麼多的,他只說了兩件事。第一,孕早起,公主並不知道自己懷孕;第二,他擔心因為公主懷孕影響了對付白彥青,所以私自瞞了此事。
顧北月是把這個壞人當到底了。
他話剛說完,龍非夜就一拳頭狠狠朝他臉上打過來,那拳風大得讓周遭的人都本能地散開了。
顧北月卻一不,在他給任四小姐下令的時候,他早就準備好了挨著拳。
這一拳下去,他這張臉都會塌了吧!顧北月認了,他閉上了眼睛。
然而,龍非夜的拳頭在顧北月面前停止,就差那麼一點點,就一點點他的鼻梁就塌了。
一憤怒的力量凝聚在龍非夜拳頭上,他出拳之猛之快,這力量再不打出去,無宣泄的話,就會反噬到自己上呀!
顧北月很快就睜開眼睛,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龍非夜拳頭上的力量沿著他的手臂反彈回去,重重擊在他自己上,龍非夜噴出了一口鮮來。
誰都不知道,這一口鮮,到底是他被反噬的力量所傷,還是氣的,急的?
總之,他沒有傷顧北月,反倒傷了自己。
“哥!”唐離大喊。
他能懂他哥此時此刻的心,因為他經曆過,親驗過。所以,在嫂子落到白彥青手裡之後,他至今都沒有提起過寧靜,沒有催過他們去救人。
他知道,沒有必要。
顧七站在一旁,拳頭握著,卻始終沒出聲,天知道他想什麼呢。丹爐老人和葉驍都十分擔憂,只是,見龍非夜那寒徹的表,他們不敢多。
顧北月很想給殿下一些時間,舐心中的傷口,可是,時間迫,他不舍得耽擱。
“任四小姐失蹤不到兩個時辰,這張藥方就被送到婦產堂,那就說明任四小姐是在醫城裡開出這張藥方的。在下不能保證任四小姐就是被白彥青劫持的,但是,這是一條線索!如果真是白彥青劫的人,那就那張安胎藥方看,公主應該不會有大礙!”這是顧北月唯一能說的安的話了。
龍非夜的眼眶有些猩紅,他將幹將寶劍和新的莫邪寶劍綁在一起,背著後背。
兩劍重,他的後背還是筆的。拭去了角的跡,他冷冷說,“去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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