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聞言差點沒拍案而起，白家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上一次給姑爺過繼孩子沒通知南宮府，筱姐兒還無故被人推落水中；這一次，更過分，不但想剋扣兒和筱姐兒的吃穿用度，竟然還想把筱姐兒嫁給如此的敗類！只是，大歸……

想到大歸，連蘇氏都是一陣猶豫，這南宮府的兒大歸，說不出去畢竟不是什麼彩的事！可是又怎麼能眼睜睜地任由白府如此對待自己的兒和外孫？

罷了罷了！

蘇氏深吸一口氣，終於吩咐道：“王嬤嬤，你隨我一起去一趟白府。”跟著又說道，“冬兒，你去把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來。”

“是，老夫人！”冬兒匆匆下去給幾位夫人傳話，王嬤嬤則去安排出行的馬車事宜。

“奴婢代夫人和姑娘謝過老夫人！”胡嬤嬤激地磕了一個頭。本來也怕蘇氏反對南宮雲大歸的事，沒想到蘇氏這麼快就拿了決定。

蘇氏換了一石青織銀牡丹團花褙子，薑黃綜，梳的整整齊齊的圓髻上了一支碧玉釵，便在聞訊而來的林氏和黃氏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一路駛進了白府，隨後便被迎到了白老夫人周氏的院子。

此時，南宮雲、白慕筱和俞氏早已經鬧到了周氏那裡，還在僵持著。周氏心裡真是把俞氏給怨上了，不是說這婚事一定妥妥的，怎麼現在冒出南宮雲要大歸這回事來。

蘇氏一出現，南宮雲頓時熱淚盈眶，跪倒在蘇氏面前：“母親，兒不孝，還勞煩您費心費力！”白慕筱也是恭敬地跪在南宮雲旁，道：“外祖母，筱兒給您請安。”跟著又禮數周到地給林氏、黃氏和顧氏也見了禮。

周氏看著蘇氏三人母慈孝的模樣，眸閃爍了一下，搶了先機對蘇氏道：“親家老夫人，你趕快勸勸雲兒，切莫意氣用事！”搞什麼大歸，這不是徒給人笑柄？

蘇氏好一會兒沒說話，倒讓俞氏的氣焰又囂張了起來，心想：這南宮府以詩書禮儀傳家，又怎麼可能接一個大歸的兒！大嫂說到底也是想嚇唬自己罷了！

於是，俞氏故意勸道：“是啊，大嫂，你就聽母親一句吧，就算是我給筱姐兒說的親事你不滿意，也可以以後再議……”

“二嬸嬸，你是筱兒的長輩，筱兒本不該出言不遜，”白慕筱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筱兒還在父親守孝，可是二嬸您滿口親事什麼的，到底置先父於何地！”

蘇氏若有所思地朝白慕筱看去，終於緩緩開口問：“雲兒，你可是想好了？”

蘇氏這話一出口，所有的目都集中在上，周氏和俞氏心裡更是咯噔一沉，難不蘇氏還真的同意南宮雲大歸！這南宮雲一旦大歸，這當初嫁到白府時帶來的嫁妝那可是要如數再帶回去的……一想到原本已經到了自己手邊的大把銀子，周氏和俞氏就心痛不已。

不行！自己決不能讓這銀子就這麼飛走了！俞氏狠下心，略帶威脅地說道：“大嫂，您還是想清楚點好！您非要大歸，我和母親也不好非做惡人攔著您，可是筱姐兒是我們白家的子嗣……”言下之意是，南宮雲可以走，但是白慕筱卻必須留下！

南宮雲頓時臉一白，兒是心頭一塊，又如何能把兒留在白家這個狼窩裡！

蘇氏在南宮雲和白慕筱之間來回看了看，眼睛閉了閉，似乎做了某種決定，果斷地說道：“筱姐兒必須跟著雲兒……”

俞氏正想說什麼，就被蘇氏一個眼刀懾得把話又咽了回去。

蘇氏繼續道：“雲兒一半的嫁妝就留在白府！”這一句連黃氏都聽得雙目一瞠，當年南宮雲出嫁十里紅妝，這一半的嫁妝，那該有多銀子啊！黃氏古怪地看著南宮雲，也不知道該爲心痛，還是幸災樂禍的好。

“娘！”南宮雲驚呼一聲，實在不想便宜白家，可是白慕筱立刻拉了拉南宮雲的袖，心想：用一半嫁妝就能甩掉白家這條水蛭，太值得了！不就是點銀子嗎？銀子可以以後再賺！

周氏和俞氏都是欣喜若狂，心裡只覺得養白慕筱這個賠錢貨，卻能得到南宮雲一半的嫁妝，這筆買賣實在是太劃算了！

雙方一說即合！

既然兩家已經撕破臉，鬧到這地步，南宮雲和白慕筱是一天也不想在白府呆下去，立刻命人去收拾東西，打算在兩位老夫人跟前當場就清算好嫁妝，簽字畫押，也免得以後再起爭端。

雙方約定隔日便去府備案，當天，南宮雲與白慕筱就帶著所有的家當隨著蘇氏等人回到了南宮府，大姑與表姑娘大歸的消息幾乎是彈指間就傳遍了闔府，也在府中激起了一漣漪。

一回府，林氏就立刻派人匆匆收拾了南宮雲未出閣前的院子——月桂院。

雖然月桂院一直定期有人打掃，但真要住人，還是需要仔細打掃一番，一個多時辰後，堂屋和臥房總算是勉強先收拾好了。

之後，胡嬤嬤就帶著幾個下人開始收拾南宮雲帶來的東西，一一庫。

而南宮雲則拉著白慕筱在房裡一陣唏噓，“倒沒想到，你二舅母現在居然會這麼風，自己做了這當家夫人不說，連兒都了郡主。”雖然南宮雲在白府時就已經通過南宮府中的眼線得知如今二嫂當家，可是真的到了南宮府，才知道一切真的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

“說起這事，大舅母也太心急了一點，眼也實在是淺薄了。”白慕筱搖了搖頭，覺得趙氏真是急功近利，眼皮子淺。趙氏本來是長房宗婦，當家主母，卻因一樁親事，落得個這樣的結局。照自己看，那柳青雲也並非沒有前程，一旦柳青雲春闈得中，未必不能“一朝直上青雲路，錦還眉揚氣吐”！

南宮雲想到了什麼，倒有幾分憂心：“筱姐兒，我同你二舅母關係並不好，再加上當初昕哥兒落水一事……也不知道會不會暗中對我母倆下絆子。”

“娘，你這就放寬心吧。”白慕筱笑著安道，“據我觀察，二舅母不是這種會在背後施招的人，說起爲人事，倒是二舅母要比大舅母來得明磊落，溫嫺靜。”林氏這種人手不打笑臉人，再好應付不過！

南宮雲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說起來爲人，你二舅母是要比你大舅母忠厚許多。”

“娘能這麼想就對了，離開了白府那個虎狼窩，我們的日子一定會過得越來越好。”白慕筱又道，眉眼彷彿發著一般，神采奕奕。

“哎，可惜了我那一半的嫁妝，白白便宜了那些個白眼狼。”想到自己了一半的嫁妝，南宮雲還是氣不順。

“娘不用覺得可惜，給的大多都是些個死，最多也就只能賣了換銀子而已。”白慕筱冷笑著道，“白府那些個不懂經營的蠢貨，給們再好的東西也守不住。”若是有眼，懂得經營，哪裡會像烏眼似的盯著南宮雲的嫁妝不放。

聽白慕筱這麼一說，南宮雲也深以爲然，眉頭舒展了些。們的日子總能越過越好的。

“娘，反正我現在已經隨著你大歸了，按規矩，我也快要除服出孝了。不如讓我幫你打點鋪子。幫你把那一半嫁妝給賺回來。”白慕筱舊事重提，一臉期待地看著南宮雲。這其實也是支持南宮雲大歸的原因之一，一直窩在白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何能爲自己掙一片屬於自己的天下！

南宮雲遲疑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嗯，你若是想，娘當時就給你個鋪子，先試試手。”

白慕筱聞言喜形於：“謝謝娘，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比三表姐做更好的。不會讓你失的。”的眼中閃過的野心。

母倆正說著話，丫鬟突然來報，榮安堂的章嬤嬤來了。章嬤嬤雖然不如王嬤嬤蘇氏重，但也是蘇氏邊的老人，南宮雲自然是命下人立刻將請進屋來。

章嬤嬤福了福，就含笑著說道：“大姑，表姑娘，老夫人請你們過去榮安堂。”

白慕筱見章嬤嬤眉眼之間掩不住喜意，那角的笑容更非客套，心中一，便問道：“王嬤嬤，府中莫非是有喜事？”

“確實是喜事，而且是雙喜臨門。”章嬤嬤笑容更深，眼角的皺紋也更明顯了，“剛剛得了喜報，大爺中瞭解元，二爺也是生試的第五名呢。”

白慕筱眸一沉，心道：母親不是說昕表哥摔壞了腦袋，是個傻子嗎？怎麼就過了生試？

白慕筱還只是心裡想想，而南宮雲則是直接口而出：“昕哥兒？昕哥兒不是個傻子嗎？”聞言，白慕筱心中有些無奈，母親畢竟還是太直腸子了，雖然母親是南宮府的嫡長，可是如今畢竟是守寡大歸之人，還是應該小心謹慎的好。

章嬤嬤彷彿是本沒注意到南宮雲的失言，若無其事地笑道：“二爺只是晚開竅罷了，如今是越來越好了，連皇上都讚譽有加，今日還賜了好些東西，據說還有幾幅孤品的字畫！”連著府中的下人都因此惠。

章嬤嬤心裡慨不已，近兩年來，二爺確實是越來越機靈，就連君子六藝都有模有樣地學起來，聽淺雲院的丫鬟說，最近已經開始在二老爺的指導下讀起四書五經了，看來這二夫人和二爺都是有後福之人啊！

南宮雲越聽越驚訝，居然連皇帝都知道南宮昕這個傻子？這太是從西邊出來了嗎？本來對這個傻侄子毫不在意，因此，哪怕在這府裡有眼線，也毫不知道南宮昕已經有了這個的造化。

“章嬤嬤，這……”

南宮雲還想再問，但白慕筱眼明手快地拉了拉母親的袖子，然後自然地接過的話道：“章嬤嬤，真是勞煩你特意來傳話，我與母親這就隨你去。”

待南宮雲母抵達榮安堂的時候，南宮府四房的人大都聚集在東次間，這二月的天，乍暖還寒，東次間裡仍燒著暖烘烘的炭火，一進屋，只覺得暖意融融。

一眼看去，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與有榮焉。南宮琤都有些坐不住了，心裡是迫不及待地想去見兄長，只可惜今日的主角之一南宮晟還在國子監未歸。

“雲兒，筱姐兒，你們來了！”蘇氏一見南宮雲母，忙把們喚到邊，把那喜訊又說了一遍。蘇氏幾乎是樂得合不攏，到現在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這長孫中瞭解元是意料之中的驚喜，但次孫能中生試的第五名，那就是意料之外的……

這一日之中，兩個孫子都得中，確實是雙喜臨門啊！

“真是恭喜昕表哥，恭喜二舅母了！”白慕筱笑著恭賀道。這一刻，白慕筱已經迅速地審時度勢，意識到今日不同往日，如今二房蒸蒸日上，以後必須要讓母親注意對二房的態度才行。

“同喜同喜！”林氏高興壞了，拉著南宮昕的手是五味雜，幾乎要懷疑這是一場夢。這些日子來，確實知道兒子在漸漸好轉，是那樣，已經足夠讓林氏欣喜不已了……沒想到兒子竟然還能中生！

生雖然還不算什麼正經的功名，卻已經是科舉的第一步，以後南宮昕就有資格考秀才，甚至是更進一步……以後誰還敢說兒子是傻子！

想到這裡，林氏的眼眶中泛著晶瑩的淚花，一旁的南宮玥忙拿出帕子，作輕地爲母親拭去眼角的淚花。

至於三房的黃氏和南宮琳已經是瞠目結舌了。南宮昕這個傻子居然真中了，不是倒數第五，而是順數第五？

母倆張大了，半天沒合上，看著林氏三人喜笑盈盈的樣子，心裡有些酸溜溜的。

黃氏母倆的小心思此刻本無人在意，蘇氏在緩過來後，忙對王嬤嬤道：“好，好，這是喜事，今日人人有賞！”

老夫人一句話下，府中的下人今日每人都多了一個銀子。

林氏又賞了前來報喜的婆子一個一等封紅，婆子喜出外的謝恩後，就退下了。

一時間，屋熱鬧得很，連榮安堂中的丫鬟、嬤嬤也紛紛向林氏道賀。

看著衆星捧月的林氏三人，黃氏心裡酸得直冒泡，可是想到如今林氏當家，也不敢得罪，只得笑瞇瞇地說道：“真是恭喜二嫂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說不好將來昕哥兒還能爲你掙一副誥命呢。”

林氏春風滿面：“同喜同喜，等將來昊哥兒長大了，也能爲三弟妹掙一副誥命的。”

這話黃氏聽得很順心，看著自家機靈活潑的兒子，黃氏心中暗道：說得沒錯，連南宮昕一個傻子都能中生，沒道理自家的昊哥兒會中不了。將來的昊哥兒一定能中進士，當一品大員。想到這，黃氏看自家兒子的目就著幾分期待，心裡琢磨著，怎麼樣才能把自家兒子調教新一代神，好爲自己揚眉吐氣。

南宮昊不由打了個寒，還不知道自己地獄式的學習生涯即將開始。

南宮琳等了又等，見蘇氏一直沒有說起最關心的話題，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祖母，聽說今日雲城長公主府給府裡下帖子了？”南宮琳早聽到風聲說今年的芳筵會可能會提前，因爲長公主殿下想在春闈後邀請新科的進士同樂，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南宮雲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蘇氏淡淡地看了南宮琳一眼，頷首道：“不錯，長公主殿下給府中下了兩張芳筵帖。今年的芳筵會提前到了五月初五，而且長公主殿下爲了控制人數，規定一張帖子是兩個人名額，所以今年府中有四人可以參加芳筵會。”

這四個名額便有些張了。

南宮琳正想問自己能不能去的時候，就聽南宮雲說道：“母親，讓筱姐兒到三月十四也該除服了，就讓一起去見見世面吧。可憐這孩子隨我在白府清苦了這麼久。”此時，南宮雲心裡倒有幾分慶幸了，也許兒的主意沒錯，大歸南宮府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若是現在還留在白府，兒恐怕這輩子也別想收到芳筵帖。南宮府畢竟是南宮府，這芳筵帖說是價值千金也不過爲，南宮府一下子便得了兩張。

蘇氏看了看白慕筱，目中閃過一憐惜，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南宮琳頓時面如土。這一共才四個名額，馬上要親的南宮晟肯定是不去了，南宮琤和南宮玥是一定要去的，若是第三個名額給了白慕筱，那剩下便只有一個名額了。

南宮琳張地看向了南宮昕，若是南宮昕一定要去的話，那自己肯定就被掉了。若是以前，祖母肯定不是讓這二哥哥去，可是現在……

正在這時，聽到南宮玥正問道：“哥哥，你要隨我一起去芳筵會嗎？原二公子、傅三公子他們應該也會去。”

南宮玥本來還以爲南宮昕會興致地點頭，誰知道他竟然毫不遲疑地搖頭道：“不行，我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都跟六娘約好了去家裡一起學騎的。”雖然芳筵會也許很有趣，可是父親說過男兒便是要信守承諾，更要持之以恆，不可貪玩懈怠。

南宮琳心中一喜，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待衆人散去後，唯有林氏被蘇氏留在榮安堂裡。

“難得昕哥兒有出息了。我也就放心了。”蘇氏難得和悅地對林氏道，“今日雙喜臨門，你挑個日子，好好慶祝慶祝。”

林氏忙笑著應下了：“是，母親。”原本想著二房一家子選個日子慶祝一番，既然蘇氏打算一起慶祝，林氏也沒有異議，大家聚在一起也更熱鬧。

南宮晟中瞭解元和南宮昕中了生第五名的喜訊，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府裡上上下下。

一樣樣禮飛似的送到了淺雲院，南宮秦下朝回來之後，送了一塊上好松煙墨給了南宮昕；南宮秩和南宮程各送來了一支筆和兩刀上好的宣紙；連柳青雲親自來了一趟，送了自己舊時用過的書給南宮昕，預祝他下次高中舉人。

林氏翻了翻，發現居然寫了不柳青雲當時的讀書心得，心裡十分。

得了消息早早歸來的南宮穆一臉欣地看著南宮昕，眼眶都溼了。

他這個兒子時聰明伶俐，卻突逢大難，了癡兒，本以爲一輩子就是如此，誰想隨著年紀漸長，奇蹟竟然降臨，昕哥兒的心智漸漸開竅，如今還中了生……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

南宮穆微微垂首，輕輕用袖拭淚。片刻後，擡眼道：“若，昕哥兒該搬到外院去了……”

林氏先是表一僵，跟著順地應了：“相公說的是。”昕哥兒都十三歲了，按照年齡，早就該搬到外院去，若非他的心智如五歲的孩子，蘇氏又怎麼會睜一隻閉一眼由著他在院住著。如今不同了，昕哥兒已經是生了，再在院住下去，便爲人詬病了。

南宮穆輕嘆一口氣，將林氏攬懷中。

雖然妻子現在覺得不捨，但這總歸是件喜事，兒子有了出息，日子只會越來越好，以後就連母親蘇氏應該也不能以子嗣爲由再難爲妻子了。

－－－－－－題外話－－－－－－

注：按古孝禮，母親大歸不會影響到子的孝期。但這是架空，在這個架空的時代裡，母親大歸，子的孝期只需服16個月就可以了，和古禮不同之，不用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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