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期間，衛芷數次要求面圣冤，衛景昭沒有一次松口召見。對于外界，他只道此人心毒，只待皇兄來京見過一面后，便以極刑。

　傅府里，當張月紋再次看到玉斕時，哭得死去活來，嫁到傅家這麼久，只生了這個兒，本來兒深得宮中太后喜，還指著來日找個好婿，讓兒一生無憂，誰知到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冰涼的、了無聲息的小小尸。

　對于傅青栩來說，兒的一舉一都早已刻進了自己的生命里，只是他不像葉氏哭得那麼哀戚，反而還安一直自責的母親。

　玉斕算是夭折，傅家為辦了一場簡單的葬禮。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傅青栩不聲，連獨生兒亡故都能鐵石心腸送走時，青栩回到傅府，當場就病倒在地，昏迷了整整一天。

　這時候才有人發現，傅青栩扛著整個傅家，扛著妻子和母親的悲傷，已經好幾天沒顧得上好好吃一口飯了。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他連皇上給他升的詔書都沒有親自下床來接。彼時他在床上人事不知，是張月紋代替他，冷著臉把封和封誥命的圣旨一道接了。

　這些事如四游走的風，不斷地吹后宮的最深。

　延福殿，春羽把才得到的消息告知太后，“太后娘娘，瑾嬪的哥哥今兒詔晉了一品，還是武將的職位。”

　太后被衛芷鬧騰到這個份上，深覺自己的縱容害死了玉斕也害慘了青梔，短短數日蒼老了好些，聽聞這話，只是淡淡地說：“罷了，哀家之前是忌憚傅家以后仗著瑾嬪得寵而外戚干政，殊不知，哀家也是外戚，哀家給大順帶來的影響，比傅家可是要糟糕多了。”

　如此頹喪之語，春羽想勸，剛開口，太后就擺擺手示意不必說了，起，巍巍地道：“哀家去佛前，給瑾嬪這丫頭還有腹中的胎兒祈福。”

　前朝和后宮大約按照既定的樣子過了七八天，衛景昭每天晚上都過來陪伴青梔，一點沒見有任何不耐之。而青梔雖然依舊是傷心到了極致，一時走不出玉斕之死的霾，但言語之間已經清明好些。

　傅家的人都心堅定，到了第七天上，青梔其實已經漸漸地緩過了勁兒。玉斕是真的千喊萬喊，再也喊不回來了，但自己造下的孽，要去恕罪，自己還有兩個孩子，他們不能沒有母親。

　這一天衛景昭陪太后用了晚膳后，很準時地就過來木荷軒了。

　剛進去，衛景昭的眼睛就亮了亮。

　燭通明，把室照得如白天般明亮，原本燒著的止溫胎的藥香已經停了，深吸一口氣，是清新空氣的味道。青梔一流彩暗花的家常裝扮，正站在桌案前寫著什麼。

　雖然也沒怎麼打扮，但衛景昭立刻就覺出來，青梔的神氣兒和前兩天的不大一樣了。

　“梔兒？”

　因為怕青梔在休息，衛景昭來木荷軒的作一向都很輕，這次更是快走到案前才輕喚了一聲。

　青梔抬眼，擱下筆，溫一笑，“景昭，你來了。”

　衛景昭一個三十來歲的大男人，那一瞬間竟然有種想要熱淚盈眶的覺。他試探地攬過青梔的肩，問：“還有哪里不舒服嗎？想吃什麼？想要什麼？朕去給你弄。”

　青梔搖了搖頭，聲清越，“沒什麼不舒服的了，剛用過晚膳，我正飽著，至于景昭說的那些吃穿用度，木荷軒里很齊全。”

　衛景昭眼中的驚喜一閃而過，他地抱住青梔，當然小腹的部位是很小心地著青梔已經隆起的肚子。

　知道衛景昭是什麼意思，青梔輕輕抬起手，回抱住他。

　此時此刻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兩個人已經互相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景昭，老實說，要我現在接玉斕的事，仍然有些艱難，但一來，哥哥嫂嫂的痛苦一定比我多多了，我得見見他們，彌補自己的過錯。二來，景昭天天都來看我，若是我一直那樣下去，也許有一天，景昭會覺得我神上有病，終于失去耐心，離開了我。”青梔微微一笑，“傅家的兒還沒有那麼不堪一擊，我得好好活下去，才能不辜負邊的人。”

　衛景昭捧著的臉凝視，好似想把這份容好好地記住，記到下輩子，下下輩子，“從前的你回來了，朕很開心，仿佛一件珍寶失而復得。但朕還要告訴你的是，就算你真的再也走不出來影也沒關系，從朕順著你說下第一個謊言開始，朕就準備好了，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要為你營造個你喜歡的世界。朕會尋遍天下找個相似的姑娘代替玉斕，會傾盡朕的一己之力把你的周遭打造你想象中的模樣，我們還是會白頭偕老，為‘玉斕’找個好夫君，看著出嫁。”

　青梔微微一，沒有想到在自己任妄為、不肯接事實的這段時間，衛景昭竟然已經想到了這個地步。

　本來不想再哭泣的，驀地下來兩行眼淚，很快流到下頜，滴落在襟之上，暈出斑駁的痕跡。

　衛景昭輕笑著，地幫去淚水，“這麼哭，到時候真生個小公主，同你一樣哭鼻子，可怎麼辦？”

　青梔的眼里還有淚，但盈盈一笑，“反正有皇上寵著，哭了總會有人哄。”

　“這話說得有理。”衛景昭看向桌案，不皺了皺眉，“還沒好利索，在這里抄佛經做什麼？去榻上休息。”

　青梔拉著他的手，左右搖晃，“連太醫都說我只要好好吃藥就沒有大礙，今兒連熏香都撤了。何況抄佛經可以靜心，我多抄些，也不會外事影響了。”說到這里，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提出來早就想好的要求，“玉斕下葬時，我沒有去，現在倒是想去見見哥哥嫂嫂。不管怎麼說，玉斕也是因為進宮陪伴我，才遭此不測。這個錯，我得認。雖然全天下最好的東西也換不回玉斕，但總不能就把這事兒揭過去了。”

　衛景昭了的頭發，“你放心，知道你心里這個坎不容易過去，衛芷朕也給你留著，讓你到時候親自給定罰。你現在的況不適合出宮，朕召傅青栩和張氏進來看看你，但張氏畢竟失去了兒，可能會做出異于往常的事，你要答應朕，邊得放著小順子和梳月，絕不能讓自己到一點點傷害。”

　青梔點了點頭，把夫君的這份心意妥帖收藏。

　第二天衛景昭上朝去后，青梔很快也就醒了過來，梳月奇道：“小姐不再睡會兒？這天還早著呢。”

　青梔有些張地道：“之前我一直沉浸在玉斕死后的傷心里，昨天才好一些，便模模糊糊地總覺得有件事似乎沒做。今天皇上去上朝，我想到那些文武百，才忽然醒悟——衛芷拿出的帕子確實是我當年送給慕公子的，如果皇上知道了所有的過程，過去詢問，慕公子出了破綻，如何是好？我本想在事告一段落后就把這消息傳給慕懷風，可是沒想到一下就暈過去了。”

　梳月顯然早都把這樣零碎的事拋在了腦后，皺眉想了會兒，才說：“可是皇上要問，多半已經早問了，慕公子一向……心里記掛著小姐，便是為了小姐，他也絕不會承認的吧。”

　青梔覺得也有道理，嘆了嘆，“之事最怕捕風捉影，哪怕慕公子說得一清二白，皇上的心里恐怕也留下疑影了。”青梔有些悵然，“好在從宮開始，我就知道我與慕懷風已經絕無可能，也不曾做出任何逾矩之事，如今也是一心一意待皇上，衛芷說我私通，確實是潑臟水。”

　提起衛芷，青梔難免又想到玉斕，神一下失落起來。

　梳月知道雖然小姐已經恢復到了從前的模樣，但這一時半會兒的，“玉斕”這個名字就好比一把利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留下的傷痛沒有那麼快愈合。

　“小姐要不要用早膳？”無奈之下，梳月只有轉過話題。

　青梔點了點頭，忽然說：“想法子給玉斕燒點紙，我這個姑姑不中用，在活著的時候，沒有好好地保護，總不能在下頭還讓人欺負。”說完卻又苦笑了一下，“罷了，宮里本來就不準許燒這樣的東西，我何必為難你們呢。這又是鬼神之說，終究是虛無縹緲的。”

　草草用過早膳，梳月剛想勸出去走走，誰知又坐到了桌案前拿起未抄完的佛經，“鬼神之說雖然縹緲，但玉斕生在傅家，我心中念佛，也許的魂魄會安心一點，早日超度投生。”

　梳月拿起要收拾的碗筷，悄然嘆了口氣。

　傅府，慘淡的愁云還沒有散去，下人們也都輕手輕腳，生怕吵著了夫人思念自己的兒。

　其實對于宮，張月紋是十分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