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害了我唯一的兒,你還讓我去?!”月紋一貫的好子,上親生骨離世,也不可能那麼和了。
須知傅家和慕家一向好,為了這事兒,慕懷風過來請罪,月紋都是呆在屋里沒去見他。
傅青栩底子好,稍微將養下也恢復如初,知妻子深兒,本來就已經夠痛苦了,但慕懷風到底是慕家的人,又沒看好自己的媳婦兒,不見也就罷了,青梔卻是自個兒從小看到大的親妹妹,青栩真不希兩個人之間有任何齟齬。
這會子他握著張月紋的手,耐心地道:“玉斕出事,我也痛心,這孩子剛生下來那會兒,我是如何高興,之后又如何寵,你不會不知道。當時死訊傳來,別說你要死要活,那一瞬間連我都忽然覺得自己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可是看到阿娘回府時,一夜白了大半的頭發,我就明白過來,這件事我們傅家,沒有任何人錯,錯的只是心懷叵測的那些人。”
張月紋的手十分冰涼,“就算你說的每個字都有道理又如何?失去孩子的人是我,是你,宮里的娘娘怎麼會知道我的痛楚?!”
傅青栩見連稱呼都變了,心里也有些難過,但他堅定地說:“你嫁給我,我沒有保護好咱們的孩子,是我的錯,我一直想為你掙誥命,最后竟是用兒的命換來,這也是我的沒用。但這一次,我想求你隨我去見見妹妹,未出閣前,你心里多疼,我知道。你若不肯去,這個心結就永遠都解不開。”
張月紋見一向肆意的青栩這些年越發沉重,經歷了玉斕的事后,眼邊長了好幾道皺紋,眉心也形了一個“川”字,現在又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心里也了,但還是垂眸不愿說話。
“月紋,我有時候在想,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娶到你這樣的好姑娘做妻子。”青栩見眼皮都不抬一下,只得苦地道,“罷了,你是我最親近最心的人,如果你真不想去,我不強迫你,現如今,我只要你開心就好。”
張月紋聽了這話,卻深吸了一口氣,起往里屋走。
青栩深怕又難過又生氣,不住,忙跟上去安,“別氣,別氣,我都依你,好不好?”
月紋回頭瞪了他一眼,“在這里礙手礙腳地討不討人嫌!娘娘為了玉斕的事傷心到了胎氣,差點胎,我們空手去看人,像樣嗎?我去準備些上好的補品,回頭一起提進去。”
青栩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目瞬間溫了一陣春風——果然還是當初的月紋,是自己傾心慕的那個子。
幽靜的木荷軒里,青梔是在兩天后見到哥哥嫂嫂的。
梳月把他們請進來的時候,青梔有些張,也有些痛苦。只要看到相關的人或,玉斕的種種,一下子就又浮現在心頭。
“臣、臣婦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因著規矩,青梔不得不了家人這一禮,但很快就讓哥哥嫂嫂平,并對梳月說:“你和小順子都在門外守著。”
梳月當然相信自家公子和夫人也不會做出什麼,小順子就不一樣了,憂心忡忡地提醒,“可是皇上說……”
青梔看了他一眼,“別讓皇上知道。出去。”
小順子聽慣了話的人,一跺腳,只好隨梳月出去了。
張月紋心善,但真到了這會兒,面還是不大好,畢竟如果不是皇上下旨讓玉斕陪青梔,本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門關上的那一霎那,青梔不做他想,直接跪下了。
傅青栩和張月紋都大驚失,青栩更是慌忙在青梔對面跪下,小聲而又急促地道:“娘娘這是何意?娘娘份尊貴,不可跪我們啊!”
張月紋仿佛明白了什麼,愣著神也跟著跪在了丈夫后。
“別提這些七八糟的、所謂的‘份尊貴’。”青梔平淡而執著地道。
一個從來進退有度、言行有禮的人,忽然冒出一句這樣的話,傅青栩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娘娘?”
青梔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故意放緩了語氣,“我在這宮里,過得比之旁人,其實已經算是很不錯了,這一點,哥哥嫂嫂都知道,可是即便這樣,我也沒能保住玉斕。我不愿找任何理由,玉斕確確實實因我而死。如今我就跪在這里,請哥哥嫂嫂起,不管如何打罵,我都沒有任何怨言。”
傅青栩剛要說話,青梔又道:“哥哥也不可攔著嫂嫂,我已經聽夠了假假意的話,嫂嫂即便是恨我,那也是肺腑之言,我會用下半生去彌補。雖然我知道,你們不需要。”
傅青栩扶不起青梔,又怕力氣太大傷著了胎兒,只好去看張月紋。可張月紋卻在失神,一雙眼似有意似無意地釘在青梔上。
三個人這樣僵持了良久,張月紋忽然起,對自己的夫君道:“把娘娘扶到貴妃榻上去,雖然現在夏了,但地板涼,娘娘這一胎本來就鬧得不太安穩,這樣下去可不個道理。”
傅青栩早就這樣想了,奈何青梔一直不愿起,這會兒再度去扶,勸解道:“娘娘既是給我們認錯,就該按我們的意愿來,月紋已經說了讓娘娘去貴妃榻上,娘娘是不是該遵循?”
青梔一直不想流淚,但想到哥哥嫂嫂到了這個份上,還是記掛著自己的,再生氣也要保護自己,眼眶當即就紅了。
仿佛多看一眼,打小就良善的心腸會使自己說不出一句話,張月紋轉過臉去,不想讓人看到眼中的淚意,一字一句,仿佛字字泣,“娘娘宮前,與臣婦如何相,如何帶臣婦悉傅府的一草一木,如何教會臣婦和傅家每個人好,臣婦一直念,深深記在心里,娘娘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消說,臣婦一向很相信娘娘的品格。但是玉斕是臣婦的寶貝,便是把天下擺在臣婦面前,也休想帶走玉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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