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有些奇怪，亦停步不前，問：“怎麼了？”

　梳月抖著說：“小姐，奴婢，奴婢。”

　青梔的面容凝重，過去牽的手，“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甚至今天之前，你想都沒想過‘殺人’這兩個字，委屈你了。”

　畢竟有兩個下人在，也不可能讓青梔去手，小順子控著衛芷，梳月按照之前的安排來做這樣的事，當初有多麼堅定去自告勇，如今當真害了人，梳月的心里就有多麼恐慌。

　“奴婢也不是委屈，只是奴婢本來就，就怕鬼的，芷郡主死前那個樣子，實在太可怖了。”

　青梔努力握的手，覺出那掌心里確實都是冷汗，“若真了鬼，該來找的也是我，畢竟是我下令殺。”

　小順子小聲“哼”了下，“要奴才說，芷郡主做了那樣的壞事都不怕，還趾高氣昂地想要活下去，咱們有什麼可害怕的？梳月，你想想小小姐是怎麼死的，想想梁才人頭上那道噴的傷口，你就會覺得芷郡主這般死法，真是便宜了。要是奴才能定罪，非要讓人把丟到湖里，再往頭上砸那麼一下，把害別人的，通通還回去。”

　小順子這一通話雖糙了些，但理不糙，梳月聽后，仇恨也瞬間蓋過了恐懼。

　這件事之后，前朝和后宮都瞬間沉寂了下去。朝臣們本來不忿瑾嬪得寵，但現在上折子之前，都不得要掂量一下瑾嬪所的委屈。而慕家也拒絕領回衛芷的尸，為著生前曾想把慕家全部拖下水，慕斂這一次也十分強，毫不給祥惠太妃和平王衛景昀面子，只陳道此人心懷叵測，不僅構陷有孕的妃嬪和自己的夫君，更是謀殺同僚獨，哪怕是天潢貴胄，慕家家訓也容不得這樣的人祠堂。

　至于后宮，除了一些憾青梔那一胎終究還是保住了的人，便是賀夢函孟念云這樣與青梔好的，前者不敢在這個時候去爭寵瑾嬪的霉頭，后者則是安青梔還來不及，哪有心思管旁的事。

　賀夢函帶著啟安過來時，已經是衛芷死的兩天后了。

　啟安似乎有些怯怯地，遠遠地看了會兒青梔，才小心翼翼地蹭到邊。

　青梔不知他在怕什麼，只溫一笑，抬手了他的發頂。

　“母妃，大家都說，姐姐，去了遠遠的地方，回不來。母妃難過，掉眼淚。他們不許兒臣提，兒臣擔心。”

　賀夢函一聽就急了，小小的孩子，雖然是言無忌，但話說出來，豈不是在慢慢愈合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看見夢函小心翼翼地瞪著啟安，青梔了解了為什麼這個還不滿兩歲的心頭會出怯意，反而松了口氣，微笑道：“姐姐不必擔心，我心里頭再難，也終究已經過了最艱難的那陣子。”

　啟安把手放在青梔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小大人似的，“兒臣委屈，都說給沁母妃，兒臣就開心，母妃心里想什麼，也該說出來，說出來，就好了。”

　因為啟安年紀尚小，哪怕確實是聰明，會說許多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不懂的詞，青梔也很聽他長篇大論地說這麼多話。心中最的那一塊兒，一下子就被中。

　不可避免地想起玉斕，聽聞玉斕也傳了父母所有好，一歲半都會背五首簡單的詩了，比啟安還要聰明幾分。

　青梔當著兒子的面提起小侄時，臉上已有了溫的暖意，“啟安的姐姐，是個很乖很聰明的孩子，曾經還說，等冬天宮的時候，就去找啟安玩兒，可惜老天爺太喜歡了，舍不得在人間輾轉苦，把提前帶回去了。啟安，你一定要記住這個姐姐，是母妃生命里的一束。”

　啟安展笑起來，“既然是老天爺帶走姐姐，那以后，還能再見。”

　純澈之語最能讓人驚，青梔一下把他摟住，地抱在懷中，生怕小小的孩子看到自己盈滿淚水的眼睛被嚇到。

　命運到底是眷顧的，啟安在沒有自己的日子里，也被教得很好。

　唯獨讓青梔覺得可惜的是，梁初嵐頭上的那道傷留的疤太大，痕跡恐怕消不掉了。

　等了六月，稍微好些了后，青梔便把召到木荷軒敘話。

　彼時梁初嵐已經被衛景昭連升兩級，從從六品才人直接晉封至從五品德媛。許多人都說運氣好，沒有子嗣的況下，隨隨便便就進了位，只有青梔知道，付出的究竟是什麼。

　纖纖素手輕輕撥開梁初嵐額前的劉海兒，一塊疤痕便出現在青梔面前，忍不住人蹙起了眉間，“太醫院那邊有沒有什麼法子把這疤痕去掉？聽聞有些古籍上有記載，好些膏藥都能祛疤的。”

　梁初嵐倒是不太在意似的，“娘娘別老看了，今天您都是第三回掀嬪妾的劉海了，您這不是在一次次提醒嬪妾，嬪妾如今不好看了麼？”

　知道是故意說這些話讓自己放寬心，青梔心中念，更加想要補償，“總揭你傷疤是本宮的不是，但你終究是個孩兒家，又是在這后宮里生活，倘若留了這麼一道疤，對你會帶來什麼影響，你心里可比本宮清楚。”

　梁初嵐很明白這話中的道理。這段時間來，因為的晉位，也有不人前去探。但那些嘰嘰喳喳的小人們，總是有些不自覺的，要拿那片疤痕說事。更有些唯恐天下不想要挑撥的，怪氣地道：“德儀的臉現如今變了這樣，雖然不是就不了，但皇上看著，恐怕也不會舒服。不過好在德儀您救的是瑾嬪娘娘的小侄兒，縱然沒救活，也立了功，要是往后德儀您失了寵，瑾嬪娘娘想必也會為您言幾句吧？要是娘娘不管你了，可真就讓咱們姐妹寒心了。”

　這話里話外，都是往人心口上。

　委屈梁初嵐自己了，也沒想過要過來和青梔說，那道疤痕真的沒有太放在心上。青梔雖然淡然，但正值年輕的歲月，平常也會惜自己的容，所以不理解梁初嵐究竟是怎樣的想法。

　“娘娘，嬪妾同您說句實話，嬪妾不管長得多麼貌若天仙，皇上不喜歡，最終還是不喜歡。”輕輕地笑，只有天知道修得這樣的泰然之，背地里要歷經多痛苦，“皇上喜歡的那個人，從始至終就是娘娘，沒救下玉斕讓皇上娘娘都痛苦，嬪妾才覺得難過，至于疤痕不疤痕的，真不要。”

　直白的話語中沒有一點疏離，呼吸平穩，更是印證了說這話時的真誠。青梔怔了怔，梁初嵐這個態度，不是第一天知道，但真的把子看重的容貌都搭了進去，青梔才咀嚼出其間的沉重。

　“本宮與你素來沒有，而你又深皇上，何苦……”

　梁初嵐溫地展，“誰說娘娘與嬪妾沒有了？娘娘不記得，嬪妾可是記得，當初嬪妾在宮道上跪著、備眾人嘲笑的時候，是娘娘拉了嬪妾一把。當時嬪妾就說了，要跟隨娘娘，娘娘都忘了嗎？”

　青梔的心有些，“那時候的‘跟隨’，難道不是跟隨本宮去賦竹亭坐坐的意思？”

　梁初嵐鄭重搖了搖頭，“不是。嬪妾不是隨便說說。嬪妾只知道，皇上慕娘娘，娘娘不僅配得上皇上的慕，對嬪妾也好，這就夠了。”

　青梔有些無奈，相比較而言，更愿意在這后宮里只有寥寥知己，其余都形同陌路，畢竟擔了旁人的信任，還是這樣懂事而又無害的信任，青梔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辜負了。

　“你現在尚且年輕，很多事也許自己還沒有徹徹底底地想明白，不過你待本宮的心意，本宮會一直記得。閑時就來這木荷軒坐坐。”

　最后一句話一出，梁初嵐就明白了青梔總算暫時接了自己，出一個放松的笑容，“嬪妾知道了。嬪妾也會慢慢地想明白自己的人生。”

　隨著天氣漸漸變熱，蟬鳴也一天響似一天，這一年的夏仿佛尤其熱，青梔原是個心靜自然涼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有段時間坐立不安，連隨著太后念經都無法克制從心底油然而生的躁，穆元良診過脈后，當著青梔的面只是安，讓靜養。背過去到了勤政殿，回稟給衛景昭的，都是些憂心忡忡的話。

　“瑾嬪娘娘因為之前來回奔跑，最后還暈倒了胎氣的緣故，這次的胎位有些似乎有些不正，但沒到生產，微臣也不敢完全確定。”穆元良皺著眉，躬著，“如果當真胎位不正，瑾嬪娘娘本來就不比傅小姐故去前那麼康健，就很有可能難產。”

　衛景昭眉頭鎖，“要提前做好準備，如果真有任何突發況，哪怕朕不在，你也要拼盡全力保住瑾嬪。”

　穆元良反倒舒了口氣。不管怎麼說，皇上現在這個態度，意思是如果在大人和小孩兒做選擇，一定要選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