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穆元良告退,衛景昭還囑咐了一句,“孕婦多思,這樣的事你不須告訴,現今只讓瑾嬪靜養就好。”
青梔確實一點兒也沒得到穆元良的,但是不是第一次有孕了,之前懷啟安時,快瓜落那陣子,胃口很好,不有助產育的食吃下去,后來雖然時間長點,但并沒有像過鬼門關那麼恐怖。這一回,卻覺出了不尋常。
吃飯不大能吃得下,心也有些煩躁,看佛經的時候還好,但讀得多了仍舊會莫名地躥上一通無名之火。雖然極力忍耐,但連梳月都覺出,主子的面不如幾個月前好了。
空氣靜得沒有一點兒風,三千青原是潑墨山水般的麗,此刻卻顯得有些粘膩,不就附在面頰之上,惹得睡夢中的青梔也不得好眠。有小宮在一旁輕輕打扇,但對于聲聲蟬鳴裹挾而來的熱氣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衛景昭來時,青梔正在床上無意識地翻來覆去,顯然賜的錦紗涼衫也止不住的心煩意。
“總是這樣嗎?”衛景昭沒有進去,站在門口問梳月。
“是啊,自從進了三伏,主子就沒有安穩過,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心里都就像有一團火,燒得主子難。不過這天氣確實太糟糕了,主子為了小主子好,不吃寒涼之,也不敢用冰,奴婢也是心疼。”
衛景昭心中嘆了嘆,并不敢在這個忠心的小婢面前表出什麼,只是吩咐著,“你家主子辛苦,你們也辛苦,等瑾嬪順利生產,木荷軒上上下下朕都要大賞。你現在就一心一意伺候好你們主子,之前太醫說瑾嬪這一胎不穩,朕也想不出什麼避暑的好法子。等待會兒瑾嬪醒了,你和說朕等晚膳后來接出去走走,鐘靈湖那邊日落后還有些輕風。”
梳月小聲應著,又把皇上送了出去。
大概又這麼過了一段時間,伏天一過,便是七月流火,天氣漸漸地就開始轉涼了。青梔努力讓自己放寬心,安胎藥也一碗接一碗地喝下去,終于不如盛夏時那麼難。不僅木荷軒的所有人松了口氣,衛景昭也松了口氣。
可是這一口氣還沒松多久,平嘉十六年七月十九日晚,青梔的羊水破了。
羊水一破,意味著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青梔被宮人們送進了早就預備好的產房,接著那些接生嬤嬤們也跟了進去。
清涼的風隨著明月的升起吹到了城的每一個角落,星星點點的風燈被燃了起來,萬壽宮外的宮道被照得通明,昭示著進天將會有大事發生,太醫院里聚滿了等待消息的太醫們,妃嬪們也都掛心這一胎,卻大部分蜷在自己的宮中,靜靜等待著結果。
青梔因先前了驚嚇,這一胎果然如穆元良所說,生產時很有些艱辛。一盆盆的熱水往里端,看得衛景昭眼睛都快直了。
“趙和,你進去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上次瑾嬪生產,說是為了積攢力氣,一開始都沒有喊出聲來,這此怎麼一直在?”
趙和跟在皇上邊,也是知曉青梔這一胎的況的,聞言了把汗,只在心里祈禱不要出事,然后就進去低聲問了問。
沒想到是穆元良跟著一起出來回話。
衛景昭當即就有種不好的預,他甚至有些不敢問,只是不高興地皺起了眉,“瑾嬪那里正需要你,你出來做什麼?”
穆元良的面容非常平靜,但說出來的話直接把衛景昭驚得面無人坐在椅上,“回皇上的話,瑾嬪娘娘此胎胎位不正,確實難產了。現在嬤嬤們正在討論如何將胎兒正過來,微臣不善此道,只能把提氣補的藥備好。”
衛景昭雖然早就知道了會有這種可能,但還是沒法接,心里越發恨衛芷,覺得將賜死真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了,“你為太醫,又一直看顧瑾嬪,須得拿出個法子來,務必保住!”
穆元良還是那副表,“正是因為微臣有保住娘娘的把握,所以微臣并沒有十分心急,現在只是胎兒難產,但如果保大去小,瑾嬪娘娘必然能活。”
作為從小接皇家教育的繼承人,衛景昭從來都覺得,人生兒育的作用極大,再就是牽制各方勢力。但此時此刻,他聽到穆元良一定有法子保住青梔,不知為何,竟然還舒了口氣。
“你心里有數就好,快快進去,朕若想知道消息,自會讓趙和去打聽,你每每給瑾嬪調理,瑾嬪看到你在屏風后,也會安心些。”衛景昭揮了揮手。
穆元良其實很慶幸皇上從始至終都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實心實意地行了一禮,轉再度了產房。
衛景昭就這麼一直呆在外面也不是個事兒,為了不讓人說青梔誤國,又和當初生啟安時一樣,讓趙和抱了一堆奏章過來批。
趙和是太監,從小就隨著衛景昭上學堂,也識得一些字,端茶遞水時無意間看到其中幾本的批紅,都是隨的“朕已閱”,與往常嚴謹細致的復批大相徑庭,心中就有些了然。好在衛景昭早就有先見之明,讓拿過來的這些折子都不是什麼要事,否則回頭朝臣可真要上書了。
因這一胎是在萬壽宮生產,太后來去方便,不多時也由春羽扶著過來看看,剛走到木荷軒門前,恰巧上了趕過來的白初微。
太后的眼里有幾分贊許,“你對瑾嬪這一胎很上心,可見也是真把當妹妹了,怪道皇帝也常和哀家說,貴妃十分賢惠。”
白初微輕笑地扶住太后另一邊手腕,“臣妾與瑾嬪素來好,瑾嬪也教會臣妾不東西,于于理,臣妾都得守著妹妹把這一胎安好地生下來。”
太后點了點頭,當先往里面走,白初微自是隨其后。
衛景昭見到太后過來,忙起行禮,“兒臣參見母后,母后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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