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里的人多半都是人心不足,賀惜榕本來是皇兒的發妻,剛剛婚嫁那陣,也是鶼鰈深,可是賀惜榕似乎不單單只想做皇后,希整個天下,賀家也能分上一半。一介流,賀家又是史出,手無兵權,想做到這一點,當然就要靠兩個人的孩子,可惜盧盈真有了,白初微有了,卻總是也沒有。”
“白初微的第一個孩子,就是被惜榕和盈真聯手弄掉的,在此之前,們三人的關系,比你和孟貴人的還要好得多。”
青梔驀地長大了眼睛,素來看著白初微清冷,對萬事都好像不太在意似的,竟不知曾經經歷了這樣的痛苦。
“哀家說了這麼多,不知道你有沒有明白,皇兒想要天下安穩太平,現在也算是達到了目的,但是皇兒想要家庭和睦,夫妻深,現在還遠遠沒有達到。”
太后著重地咬了“夫妻”兩個字,試圖讓青梔能明白自己話中的含義。
青梔倒是聽懂了,所以立刻接著問:“太后娘娘,臣妾有個疑問——為什麼是臣妾?不管怎麼看,似乎都是貴妃娘娘更合適。”
白初微的位份本來就高,又有先時在王府分,資歷也足夠。不止青梔,所有在這后宮努力生存的人都覺得,那個空的座,一定是留給的。何況白初微的也好,皇上常常會去錦繡宮和說說話,逗逗孩子。
太后卻搖了搖頭,“大概是時間不對吧,年輕時的皇兒對貴妃,并沒有太深的男之。哀家選中你,其實也沒有別的原因,董玉棠用丹砂謀害你的事,你還記得吧?”
親自經歷的事,青梔當然不會忘卻,順著就點了點頭。
“那天之后,皇兒到哀家的萬壽宮,對哀家說了一句話。”太后深吸一口氣,“他說,‘傅氏有母儀天下之能’。旁人不知道,哀家卻對皇兒很了解,他說‘母儀天下’,不僅是因為品,還因為,哀家這個兒子,心了。”
青梔沒有想到,早在那麼久之前,衛景昭就已經在太后面前無意間展出來了自己的心意。
太后顯然是有備而來,把每個字都說到了青梔的心坎上,見青梔出,便自顧自地往下說:“哀家先前說不幫你,是因為你的路將要比哀家的還難走,哀家是不顧夫君,只把心思放在孩子上,才能笑到最后。而你不僅要顧念夫君的,為他生兒育,還要當著各路來的算計。你又得寵,須知擔了多寵,就要承載多怨。這宮里的暗箭明槍,可只會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如今哀家還在,是可以幫你,但哀家的子骨這些年來每況愈下,到了以后,這路還得你自己走,如果你不越發地強大,不如就早早訪棄了。”
本以為眼前的人兒會一臉堅定地說“再艱難也要往下走”,誰知青梔再開口,問的卻是,“那麼太后娘娘,如果臣妾放棄,您將會如何?”
太后愣了愣,半晌才說:“若真要放棄,哀家會想個法子,讓你不再呆在皇兒邊,去冷宮也好,去皇家別苑也好。因為越往下走,問題將會越多,如果你沒有面對的能力,對你自己,對皇兒,都不是好事。長痛不如短痛。”
青梔見太后把“陷害”自己的想法都這麼坦地說了出來,當下也不再繞彎子,認真地說:“其實太后娘娘先前沒有幫臣妾太多,臣妾心里沒有任何的怨,亦覺得理所應當。芷郡主常年宮都是為了陪伴太后,和太后的關系,當然要比臣妾與您的關系近,您不幫著衛芷打臣妾,臣妾已經覺得您公正了。至于您今天對臣妾說的話,不僅沒有將臣妾嚇退,反而讓臣妾堅定了要陪著皇上走下去的決心。”
太后雖然早知青梔的格,也猜著會這樣,還是忍不住說了句,“是真想明白了?這條路走了,可就不能回頭。若是想要退,哀家絕不輕饒你。”
像是雨過天青時凝碧池上吹過的風,帶著些微的水汽,讓人心里舒服,青梔的眼里有這樣的,展一笑,“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孩兒的父君,只有皇上好了,臣妾與孩子才能好,這是其一。其二,臣妾慕皇上,臣妾也答應了皇上,要陪著他到白發蒼蒼的那一天。玉斕出事的時候,皇上趕回來,臣妾神智有些迷迷瞪瞪,皇上為了臣妾,肯了一個‘謊’,又準備無數個‘謊’,古人都說投桃報李,就為著這個,往后皇上君臨天下,臣妾陪他看千秋萬世;皇上出征,臣妾為他制戰袍;皇上若是仙逝,臣妾也只好幫他看著子孫,最后到了地下,再把他沒看著的,好好地說給他聽。”
一席話說的太后都有些容,雖然最末那句甚至有些大逆不道,但鼻尖的酸意騙不了人,蒼老的手覆在青梔的手背上,“你是個好孩子,哀家沒有看錯人,只是當真要母儀天下,你還是太年輕了些,有沒有耐心等下去?”
青梔抬起另一只手,把太后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太后娘娘,臣妾之上有貴妃,資歷、才、品行,樣樣都比臣妾好,當初臣妾在錦繡宮,也很承蒙的照顧,所以這個后位,臣妾不會妄想去坐,便是國不可無母,那也得是貴妃方能匹配。但臣妾會把您當做母親一樣孝敬,答應皇上的事也不會食言,那個位置對臣妾而言,不重要。只要太后和皇上明白臣妾的心意,就比什麼都要。”
把積在心里的話說完了,也收獲了自己想要的回報,太后的心里像是風吹草低牛羊滿地的草原,寬闊無比。本來先前為了衛芷的事,太后常常哀嘆自己老了不中用,對這個后宮也管不好了,青梔這麼一席話,讓老人家覺得,還能再活個二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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