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子是蘇譽每日出去擺攤的必備品,沒有了驢他就得自己去拉魚,蘇譽聞言不由得停下腳步。
大伯母以為拿住了他,很是得意,還在絮絮叨叨地數落:“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你還用這奢侈的驢車……”
“大娘,”蘇譽看著得意忘形的人,冷笑了一聲,“您說得不錯,不如明日就將驢子賣了,我便推了車去宗正司門前賣,也省得走遠路。”
大伯母聞言,臉立時難看起來。宗正司是管勛貴事務的地方,世子廢立、爵位承繼、大族分家等都要通過宗正司。若是蘇譽去那里賣魚,不就是明擺著告訴宗正司,他大伯苛待侄兒?他們還未湊夠送禮的錢,爵位沒定下來,萬不可出了差錯。
不理會被噎住的大伯母,蘇譽扔下驢車轉又出了門。
東城的大街明顯要比西城整潔,賣的東西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蘇譽沒有在形形的店鋪前多做停留,直奔向一家香料店。這家香料店常賣些西域的香料,很京城貴婦人們的歡迎,只是前些日子進了一種奇異的香料,味道頗為古怪,擺在那里無人問津。
“店家,昨日咱說好的價錢。”蘇譽拿出二百八十文錢,指了指擺在角落的一盒香料。
店主看了看那一盒青黃末,又看了看蘇譽手中的銅錢,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都賣給你。”
當初見那西域商人把這香料吹得天花墜,說西域人如何如何喜,一時鬼迷心竅買了下來,誰知到了中原卻是一點都賣不出去。只是本錢在那里又不愿降價太多,最后跟蘇譽說定,二百八十文一斤。
蘇譽接過油紙包的香料,抱在懷里,忍不住出幾分笑意,這東西才是他賣魷魚的關鍵所在,昨日偶然發現了這個,他就果斷的放棄了賣魚準備改行。因為這被稱為天山香的東西,還有一個名字——孜然!
說起來也真是心酸,蘇譽作為一個海鮮大廚,偏是個善做川菜的。大安朝雖然不是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朝代,但該沒有的統統沒有,比如辣椒!沒有辣椒,讓一個川味廚子何以堪!尋遍了京城,也沒有找到一點辣椒的蹤影,倒是偶然地發現了孜然,聊勝于無,起碼能做些事了。
用剩余的錢向賣糖葫蘆的陳老爹買了幾百竹簽,蘇譽懷著即將發財的好心,準備穿過王府旁的小巷回家去。
氣勢恢宏的昭王府,與自家那破落宅院簡直是老財主與貧農的區別。這王府乃是皇上的同胞弟弟昭王的府邸,修得甚是富麗堂皇,蘇譽瞻仰了一番正門的鎏金牌匾,暗嘆一聲土豪,便鉆進了小巷。
“走開,你這畜生。”偏門,一臉不耐煩的于老四正罵罵咧咧地往驢車上搬魚桶。
富貴人家每日都會買魚,放到第二日不新鮮了,主人家是不會再吃的,賬目上會算作扔掉,廚房里的下人們若是自己吃不完,就會把這些魚賣掉。價錢自然十分便宜,許多賣魚的都會做些這種生意,包括跟蘇譽冤家路窄的于老四。
這種事本不是什麼彩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說出去就壞聲譽,于老四正惱著,見到蘇譽就更是氣不打一來,朝那擋道的狠狠踢了一腳,啐道:“你這畜生,大道你不走,偏撞到老子腳下!”
蘇譽沒工夫理會于老四的指桑罵槐,就見他踢的乃是一只掌大的金小貓,頓時蹙眉,快步上前,一把將那小小的一團抓到手里。
“喵——”小小的貓咪倒是很有力氣,被蘇譽抓起來仍然張牙舞爪地沖著于老四揮爪子。
見他這麼神,應當是沒什麼傷,蘇譽暗自松了口氣,繼而冷眼看著于老四道:“欺凌弱小,也不怕遭報應。”
“嘿,小白臉,今日敢跟你爺爺我頂了!你今早那慫樣呢?這兒可沒有潑婦給你撐腰!”于老四說著就擼袖子要揍他。
蘇譽冷哼一聲,把揮著爪子的小貓掛到服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在了于老四的鼻梁上。只聽“嗷”的一聲,于老四頓時被揍得涕泗橫流,條件反地彎下腰去。
趁此機會,一擊得逞的蘇譽一手抱著孜然,一手把掛在服上的貓住,轉就跑。他打得是出其不意,若是真跟那一腱子的賣魚匠對上,就這貴族爺的小板,再來兩個都不夠看的。
一路跑回蘇家,蘇譽把孜然扔到桌子上,氣吁吁。連著干了三個月的活,這個已經結實了不,但還是不怎麼樣。
懷中的小貓從他的臂彎中爬出來,抖抖被弄的,一點也不認生地在桌子上踱步,仿佛帝王在巡視領土。看了看已經累趴在桌上的蘇譽,一雙琥珀的眼中出幾分鄙夷,端坐片刻,見那人毫沒有起來的打算,便無聊地轉頭,拿爪子了旁邊的紙包。
磨得細碎的孜然被貓爪一按,頓時從隙里飄出來,鉆進了敏的貓鼻子,小貓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哈哈哈……”小貓回頭,就見不知何時已經抬起頭的蘇譽,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不由得有些著惱。緩緩轉,再次端坐下來,一臉嚴肅地瞪著他。
天知道一只貓的臉上怎麼看出嚴不嚴肅,反正蘇譽是沒看出來,只覺得那茸茸的小家伙正襟危坐、下微抬的架勢很是好笑,忍不住手在那沾了孜然的小腦袋上了。他自小就喜歡貓,以前在酒樓做廚子的時候,就在廚房后門外的小巷里養了一群野貓,每天定時定點給它們送魚吃,也最看不得別人待這些小家伙。
小貓被了腦袋,八風不地微微瞇起眼,然后,狠狠地給了他一爪子。
“嘶——”蘇譽忙回被撓的手,幸好他有經驗,在貓出爪的瞬間就往回,沒有被撓得太狠,饒是如此也留下了三道紅印,“小混蛋,我可是拼了老命把你救回來的,連個頭都不讓……”
手了藐視地看著他的貓,那小模樣仿佛在說“朕的腦袋豈是爾等凡人可的”,看得蘇譽心,仍不住又想去。
“你有沒有家?要是沒有家就留下來跟我住吧。”蘇譽起,開始倒騰他柜子里的東西,一邊收拾一邊絮絮叨叨,也不管那貓能不能聽懂。
一個三開口的長條鐵盒,一小袋碳,還有一個羊做的調料刷,蘇譽挨個清點著這些好不容易收集來的東西,忍不住咧開了。最初來到這里,發現自己一窮二白之后,蘇譽就打算做鐵板魷魚之類的小買賣,奈何現實太殘酷,連個孜然都找了三個月。而要湊齊打造一個能放鐵板的推車錢,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做烤魷魚串好了。
看看天,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古人晚上講究食,但也不是不吃,蘇譽沒有吃晚飯,家里也沒人管他。對此他倒是毫不在意,將盛魷魚的木桶搬到院子中間,拿了殺魚的家伙什來,開始理這些的大家伙。
去皮、去臟、掐頭,這些他都做得很是練,輕輕在魷魚上劃兩刀,拽住三角腦袋就能干凈利落地去皮掐頭。小貓自己生了會兒悶氣,見蘇譽不再絮叨,反而手指翻飛地切著什麼,忍不住好奇地湊過去看。
去掉骨,一只魷魚便算是理好了,蘇譽轉頭見小貓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手中的魷魚,料想是了,便切下一魷魚須遞給它。
小貓湊上來聞了聞,便一臉嫌棄地撇過頭,完全沒有吃吃看的意思。
蘇譽挑挑眉,并不在意,有些貓比較挑食,并不是所有的海鮮都吃,把手中理好的扔到一個小盆里,便繼續理其他的。等所有的魷魚都收拾好,便將大部分切魷魚圈和魷魚須,留下十條左右的整只,切花刀,然后再拿出竹簽串好,整齊地碼在帶蓋子的桶里,用井水鎮著。
“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做好這一切,蘇譽吁了口氣,抬手了小貓腦袋,毫不意外地又挨了一爪子。
蘇家的仆婦很,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廚房里一個人影也沒有。蘇譽進去看了一圈,鍋碗瓢盆都一貧如洗,沒有給他留下半點剩飯。
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些小魚小蝦、幾只小個頭的蛤蜊,還有一把蔫不拉幾的青菜。
舀出一瓢面,兌水和面,反復后放在盆中醒面,蘇譽不慌不忙地將那些小魚蝦和蛤蜊洗干凈,小魚蝦丟進鍋里煮,蛤蜊則放在灶臺火口烤著。柴木火慢,需要多煮一會兒,這空閑的時間,蘇譽拿出一個白瓷湯盆,開始大量地往里面放作料。
醬油、鹽、花椒、香油,這些簡單的調料倒是充裕,將這些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加適量的孜然,烤魷魚要用的調料就備齊了。留一小碟出來,將剩下的調料裝進小陶罐里,面已經醒好了。
不著急做面,蘇譽先將幾只蛤蜊出來。小小的蛤蜊已經烤得張了,茲茲冒熱氣。很,但勝在鮮,蘇譽用細竹簽挑了一個遞給蹲在案板邊的小貓,小貓歪頭看了一會兒,有些嫌棄地慢慢張口咬下來,然后慢條斯理地嚼著,奇異的是,這家伙吃東西的時候竟然也沒有低頭,依舊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表。
蘇譽看著好笑,自己挑了一個沾上碟子里的調料嘗了嘗,調料的味道剛剛好,忍不住又挑了一個,誰知剛蘸好料,就被旁邊的小貓嗷嗚一下搶走了。
“哎,不能吃!”蘇譽阻止不及,沾了許多醬的蛤蜊已經被小貓吞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魚:喵不能吃咸的(嚴肅臉)
喵攻:哼,凡人
小魚:喵吃咸的對腎不好
喵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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