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歲 ()”
深秋的天氣是一日冷過一日。
馬車快到京城時,外頭已經偶爾能遇到換上了棉的行人。
到了城門附近出的人多了之后,趕車的人也跟著慢下了速度,薛諾扯著簾子朝外探時,大長公主心里幾乎已經有六、七能確定就是元窈。
哪怕遮掩的再好,哪怕改了所有的習慣, 如今態不似子,容貌也跟當初完全不同,可有些東西卻是刻進骨子里的怎麼也抹不去痕跡。
大長公主曾經帶著瘋玩了好幾年,幾乎是看著長大的,哪怕是一點點細枝末節的習慣也能看得出來。
眼見薛諾被趙愔愔拉著低頭分著先前囤在荷包里的零兒,大長公主仿佛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眼前兩個小孩兒還不及高時, 鬼機靈似的阿窈糊弄著老實單純的愔愔分糖吃的樣子。
“你一個,我一個。”
“我一個, 你一個。”
“我一個,我一個,你一個,我一個……”
最后愣是哄得趙愔愔手里只有可憐的兩三個,元窈卻笑得像是了腥的小狐貍捧著滿滿一大把,然后逗哭了小丫頭后,再眼的捧著騙回來的糖塊去哄趙愔愔,一塊兒一塊兒的塞進趙愔愔的荷包里。
“祖母,您笑什麼呀?”趙愔愔里嚼著東西說話不清楚。
大長公主眉眼微彎:“本宮笑你這麼多年了還跟只小老鼠似的,就知道藏東西。”
趙愔愔嘟囔:“我要是不藏,就全被表姐搶了……”
口而出之后,話頭瞬間止住連忙閉。
當初永昭公主府出事,祖母傷心不已,連帶著后來不知怎的也跟祖父鬧了起來。趙愔愔曾偶爾聽見過祖母罵祖父, 說祖父是個沒膽子的孬種害死了元璟弟弟, 害得沒機會救元窈表姐。
那之后祖母最不喜歡提起以前的事。
趙愔愔生怕惹了大長公主傷心,可沒想到這次大長公主卻沒出異來,反而只低聲說了句:“傻, 現在跟你搶不了了。”
趙愔愔心口微窒,里的東西瞬間泛了苦。
馬車突然安靜下來,薛嫵有些擔心地看了眼薛諾,就見仿佛沒聽出大長公主和趙愔愔話中的深意,只像是好奇外頭街兩旁的熱鬧,靠在馬車邊上抓著簾子朝外瞧著稀奇,角輕輕上揚著。
只落在膝邊的那只手悄無聲息的藏回了袖中,抓著幾顆杏仁的掌心收攏,手指用力時掐的指節都泛了白。
“祖母……”趙愔愔低聲想說什麼。
大長公主嘆了聲:“我沒事。”
猜到薛諾是元窈后,大長公主反而平靜了下來。
那洶涌翻滾的心緒就猶如找到了落足之,不再懸在半空之中讓心神難安,高興于阿窈如今能夠偽裝的這般好,好到讓若非十幾年前見過薛嫵那早逝的父母認出了也難以猜到什麼,這樣阿窈才能足夠安全。
沒讓前三個孩子看出分毫來,也想安靜下來好好想想該怎麼護著阿窈們。
等馬車走過正街停在了沈家門前,大長公主才再次朝著薛嫵開口:“小姑娘,之前在獵場時本宮說的話不全是為著你解圍,愔愔馬上就要過小生辰了,你若有時間便來替打理吧。”
薛嫵知道大長公主的庇護之意,點點頭:“好。”
趙愔愔扶著薛諾小心踩著馬凳下了車,等站穩讓金風將人扶著之后,才說道:“你這打從進京之后就真的是災禍不斷,不是今兒個傷就是明兒個中箭的,十次有八次見你都灌著湯藥養著傷,這弱柳扶風地都快趕上江毓竹那個病秧子了。”
“我看白錦元那花孔雀說的對,你真得找個時間去廟里拜拜,要不趕明兒我去拜了給你求個平安符回來,要不我真怕你哪天被人折騰沒了。”
薛諾哭笑不得:“別烏,我可是要長命百歲的。”
看了眼坐在車沒有下來的大長公主,見馬車簾子也垂著,便像是無意間朝著趙愔愔問道,
“對了,白錦元呢?還有那位江世子,今兒個怎麼沒瞧見他們?”
趙愔愔頓笑:“可別提了,那花孔雀比你還倒霉,說是昨個兒夜里起夜時栽到營地外的土坡下面了,被坑里的樹條子的滿臉滿都是印子沒臉見人,趕在今兒個天亮之前就先跑了。”
“至于江家那個病秧子,說是昨天了驚嚇,夜里高熱不退后來不知道怎麼吐了,定遠侯府的人早上跟著皇伯父他們一起走的,我瞧了一眼,那臉慘白慘白的,跟斷了氣似的。”
說起江毓竹,趙愔愔話可多了,
“定遠侯府的帳子不是挨著皇帳邊兒上嗎,早上天不亮的時候那靜鬧的可大了。”
“紅豆說他瞧見江毓竹發病時定遠侯還把帳中的下人全都遣了出來,那病秧子好像還疼的慘了, 后來沒多久就有下人捧著出來,那紅彤彤的也不知道吐了多。你說他一個病秧子,風吹了都能倒的,好端端非得跑來獵場,沒事白遭一回罪。”
“早上定遠侯抱著他上馬車時,那臉都像是死了兒子。陛下怕他半道上斷了氣,讓徐太醫全程跟著,連馮大人也帶著錦麟衛護送,他這規格都快趕上圣駕了……”
只可惜,快死了。
早前就聽說那江毓竹沒幾年好活,今早一看,別說三年,趙愔愔覺得一年都勉強。
薛諾聽著趙愔愔的話眉輕挑了挑。
江毓竹患的是心疾,時發病也見過,那會兒蜷個蝦子連個氣兒都難,一張臉憋得跟大茄子一樣青紫青紫的,可沒見他慘過?難不那病秧子除了心疾還有別的什麼病?
倒是覺得有意思,白錦元半夜栽坑里,滿臉傷疤先跑了,那江毓竹也發病吐了馮源親自送他,這可真是夠巧的。
趙愔愔腦子里沒那麼多心思,只噼里啪啦地嘀咕了一通就說道:“反正我瞧著那病秧子怕是沒兩年好活了。”
薛諾說道:“你這話可別往外說,小心定遠侯府找你麻煩。”
“你當我傻啊?”
趙愔愔翻了個白眼,這種話腦子進水了才會去人家爹娘面前舞,那不找嗎?
外間起風了,吹的趙愔愔臉皮子疼,朝著薛諾二人道,“行了,外頭天冷,你趕回去好生養傷,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對了薛姐姐。”
拿著塊牌子給了薛嫵,“這是祖母讓我給你的,是公主府出的牌子,等阿諾這頭安頓好了,你可別忘了來替我持生辰宴。”
薛嫵接過后蹲行了個半禮:“郡主放心,我記得的。”
趙愔愔笑著揮手:“行了,快進去吧!”
“你們先走。”薛諾道。
趙愔愔也沒跟爭執誰送誰,笑著就轉上了馬車,開簾子正想跟薛諾他們說話讓他們進去呢,就聽到有馬車疾馳過來緩緩靠近。
瞧見那邊掀開的簾子,趙愔愔驚愕:“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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