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安蘭最近的日子很難過，特別是用伍葦給的幾十萬還了一大部分的借款后, 就被前婆婆盯上了。

一年前家里遭了禍事后, 到親戚能借的錢都借了, 后來實在再也借不到錢賣了自己那個小房子才勉強湊齊齊蘆的搶救費。親戚們也說得直接, “你拖著一個病兒也不能上班，自己生活都麻煩, 怎麼存錢還債？與其這樣一直借, 不如讓伍葦出去打工, 長得好看，能掙大錢——”

都是小市民家庭，不可能有十百千萬的閑錢, 所以也不為難人了。伍葦自己懂事，聽見人家這樣說話兌，直接拎了箱子去杭城打工。

沒想到出去沒幾個月, 的小兒就有源源不斷的錢打回來了。剛開始是一萬, 后來每個月固定兩萬，最近還一下子給了好幾十萬。知道外面的錢好掙, 但有好掙到這種程度？好幾次都想開口問你一個小姑娘到底干什麼工作呢？可又不敢問, 怕問了更沒臉。

伍葦寄回來的錢沒敢花, 全部存起來做醫療費還有還債。這次拿到那幾十萬后, 算了算醫院的固定開銷, 再算了算自己每個月到打零工的收，咬咬牙就將錢提出來還給了幾戶欠錢最多的。想著把大頭還了，等過年的時候伍葦回家來, 就告訴家里債也還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家找個穩定的工作了。小縣城的日子雖然不富裕，但一家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顧，也不用那麼累。

可那個前婆婆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居然有錢還債了，認為這錢是前夫齊進以前藏這邊的，天天打電話要錢。肯定不愿意把兒掙的汗錢給外人，也不愿意說這個錢是伍葦掙的，然后讓人嘀咕為什麼一個小姑娘能一年掙好幾十萬，壞了名聲。所以就這麼死抗著，想等老太婆自己知道沒希就散了。可沒想到的是，那老太居然真從杭城老山跑屏山渡來，就為了守著鬧，一副不給錢不罷休的樣子。

伍安蘭十分焦躁，既想念伍葦，又不想回來遇到這樣的糟心事。更何況，還說了要帶個男人回家來想看。家里現在太糟糕了，只會是伍葦的拖累。擔心男人看見況不好抬腳就走了，想去外面的酒店訂餐，可看了看那價格，夠齊蘆在醫院一天的開銷了，又舍不得。

最終決定還是在家里吃一頓便飯，然后趕把他們打發走。這個破地方，只好這樣沒有未來的人呆著，他們好好的人不能被卷進來。

伍葦帶著歐北下了高鐵，其實是有點心虛的。太了解自己媽的格了，又別扭又要強又眼里容不得渣子。千萬代他一定要說兩個人是同事，他是的領導，共同進步的時候互相看對眼了。一定不能代什麼邱家什麼車禍什麼破產了搶錢了之類的話，就說是普通一般家庭。

歐北嗤之以鼻，“我有那麼見不得人嗎？”

“你不懂，我媽雖然很窮，但是窮有窮講究。太有錢的不能嫁，家庭況太復雜的也不能嫁，最好要普普通通的工薪階層。”對他道，“你哪一條都不合格，知道嗎？”

而且他們現在這個婚姻不倫不類，誰知道能堅持多久呢。

發揮自己的想象力，給他安排了一個極好的份。說，“你就說你是工程師，反正公司里那麼多，你隨便挑個人的簡歷說就行了。”

他沒表示什麼看法，隨去了。其實他決定來這邊看看，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家什麼況他心知肚明。

兩人進家門之前，伍葦買了一束花，幾種水果。歐北本來還想去搞點比較貴價的東西，讓給強行拉回來了。憂愁道，“別買，買了我媽會去退的，浪費錢。”

歐北雖然在邱家不被重視，但在錢上面一直很松散，從來就沒接過這樣的人。他對另外這個世界真是新鮮極了，道，“還能退？”

“不然呢？”伍葦給解釋，“那種貴價的禮品本來就是沒用的玩意，就是為了送禮好看有面子，誰還真的要用？一般收到了都會轉手送給別人，或者直接找原來的店家退錢，打點折扣就好了。”

“有意思。”他說了一句，就不開口了。

“還有，你要是實在呆不下去，憋著別說話，我會盡快帶你出門另外找住的地方。”伍葦知道這爺的脾氣其實不算好，要媽嘮叨起來兩人肯定要沖突，還是給隔開吧。希雙方都能給個面子，把這臺戲給唱下去。

伍葦千萬叮囑好了，自覺萬無一失才推開了家門，高聲道，“媽，我回來了。”

伍安蘭立刻“哎”了一聲，一眼就看見了門口亭亭玉立的小兒。一年沒見，更瘦了，表更了，和以前天真懵懂完全不同。還看見了站在后的一個年輕男人，很高，長得未免也太好看了些，神約有些不耐煩。

人和人之間眼緣很重要，一眼就看出來那男人和他們不是同一類人，心里立刻犯了嘀咕，道，“進來吧。”

“歐，人啊——”伍葦手了他。

他清晰道，“阿姨你好，我歐北。”

伍葦又在后面了他一下，他只好拎了拎手上的水果，跟著走進去，放在了茶幾上。

伍安蘭客氣道，“來就來了，何必帶東西呢？”

“應該的。”歐北長得有點太高，站在這個租來的老式宿舍樓里就太占地方了，存在實在強烈。這不是他悉的那種環境，所以沒辦法出得和自在的樣子，心里約有點后悔，早知道就直接去酒店住，然后把人約出去吃飯，至自己是主場。他應該提前和王文遠商量一下再行，有點沖了。他側頭看著伍葦，被這小丫頭給迷了一下，失誤。

伍葦很張，隨時注意著歐北的表和伍安蘭的臉，見他出不太舒服的樣子，笑著將他推在沙發上坐好。

伍安蘭看見的小作，有點不開心了。養的這兩個姑娘，一個跟著爸爸在杭城生活讀書，不說很有錢但也是小康家庭要什麼有什麼；小的這個跟著，日子雖然不寬裕，但也很疼，基本上就沒讓的手沾過冷水。兩個小丫頭長得好看，又被寵，生下來就天真不懂得看人臉的格，走在外面也是很昂首的。

可現在居然學會了跟人賠笑，學會了主看眼。

伍安蘭看得難，臉上就帶了點表出來，干脆道，“我去廚房做菜，伍葦你陪客人說話。”這是連問家的|都沒了。

歐北皺眉，手去煙。

伍葦小聲道，“別，我媽不喜歡煙味。”

他手僵了一下，沒說什麼。

“我去廚房幫忙，你自己看電視？”問道。

他出手機來看看，道，“隨便做倆菜，趕吃了走人。”

知道他呆得不舒服，點頭道，“最多一個小時。”

伍葦走進廚房，伍安蘭正在埋頭洗菜，蹭過去道，“媽，怎麼不開心？”

伍安蘭沒說話，將菜撈出來，利落開切。

主過去看，灶臺上已經擺好了許多個半品的菜，只要下鍋炒炒就好了。

“媽——”伍葦有點害，“你覺得他怎麼樣？”

“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說？”伍安蘭道。

“你也不問他？”

“怎麼問？”伍安蘭道，“像個大爺一樣走進來，臉上冷冰冰的，說話也沒什麼溫度。”

伍葦心里苦，歐北一直就是個大爺的樣子，怎麼可能馬上就變得親切可了？

“他人其實很好的，就是不太會說話。”馬上幫他修補形象，“他是我們公司的經理，很有能力的，我剛進去的時候就很幫忙我。”連用了幾個很，表達了十分強烈的。

“你說你們公司是干嘛的？”伍安蘭道。

“房產公司。”嬉皮笑臉道，“老板可有錢了，價好幾百億。我是售樓部賣樓的小妹，他是開發公司的高端人才。我剛進去的時候沒客戶，每個月完不任務拿不到工資，急得哭。他看我很可憐，介紹了好多客戶給我——”

伍安蘭聽得很認真，道，“他很有錢？”

“也還好。”伍葦閉眼，想了想，“其實我這個工作更有前途的。”

看媽媽聽得很認真，只好將牛皮吹出去了，“咱們公司的房子很好賣的，只要開盤出來超多人搶。我現在是金牌房姐，每次都能賣幾十上百套出去，所以每次獎金都特別多。他就是固定拿死工資的，只有年底的時候才有一筆獎金，比不上我——”

“真的？”伍安蘭明顯不相信。

“真的。”伍葦著，有點撒道，“真有錢人也看不上我啊。”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炒菜，沒一會兒功夫就弄得差不多了。

伍葦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一手端了一盤熱菜走出去，道，“歐，過來吃飯了呀——”

話沒喊完就嗓子眼里了，因為歐北站在客廳正中央，滿臉煩躁地對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伍葦很多年沒見過了，但一眼就認出那張有點胖但是一直端著架子的臉來。

歐北道，“剛才門沒關，這老太太自己就進來了。說了一堆什麼七八糟的話——”

他開始嚇了一跳，還以為進來的是個老年神經病。一看見他就板著臉，沒頭沒腦就問哪里來的，有沒有錢，沒錢快滾之類的瘋話。

伍葦有點謹慎，每次這老人家來都是核武的威力，一般人是不了的，忙道，“歐，你過來這邊坐。”

放下菜盤子，了聲，“，你怎麼來了？早說一聲我去接你呀——”

老太太沒什麼表，眼睛刮著歐北，上上下下打量，道，“不用接，我來這邊好多天了。你媽呢？又跑出去躲我了？這男人是誰，你找回來的？”

歐北覺得這一趟真是TM值回票價了，前二十八年沒過的待遇這一回全齊活了。他肯定是被伍葦這小妖搞昏頭了，所以莫名其妙被搞到這破房子里，還要被一個老太太當賊一樣防備。

伍安蘭在廚房約聽見最不樂意聽到的聲音，如臨大敵，忙關火沖出來，將兩個小年輕給拉到自己后去了。臉不是臉，戒備道，“你怎麼又來了？”

歐北本來已經覺到了伍安蘭對自己的嫌棄，可是被這麼一檔，又好像被護了一下。

老太太癟了下，“你男人的事你自己不心，還不是我多跑幾趟？你要是不同意把伍葦嫁給我上回說過的那男人，現在帶回家這個也可以。不過條件一樣的，得給小寶兒準備一個房子——”

伍葦眼睛都瞪大了，這都是什麼狗屁玩意呢？

“那個事咱們以后再說，今天家里有客人，不方便。”伍安蘭很不客氣道，“現在是吃飯的時間，我不留你。”

老太太一點沒有被趕的自覺，既不生氣也不惱怒，“沒事，你們吃你們的，我在一邊說話就行。”

這樣的奇葩事有人能做得出來，至伍家這兩母是不行的。

歐北看看老太太，再看看伍葦，皺眉，要不要先走？

伍葦當機立斷道，“媽，要不你和在家里吃飯，我帶歐出去逛一會兒。他頭回來咱們屏山渡，想玩——”

“行，你們出去。”伍安蘭也很果斷。

老太太馬上擋在門口，道，“小伍，這回來找你媽說的就是你爸和你的事，雖然你爸死了，你也是他的兒對不對？就算不認我這個老東西，但也不能不認他吧？”

開門見山就是這種不中聽的話。

伍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當初爸爸被送到醫院的中途就斷氣的時候，所有的手續和后事都是媽媽去辦的。一邊在醫院照顧齊蘆，一邊還要去跑警局；伍安蘭一邊要找辦前夫的后事，一邊還要到籌錢。兩母抓瞎，忙得沒天沒日的時候，怎麼就不出來說不認人了？

“你們快走——”伍安蘭催促著，“早出去能多玩一點地方。”

老太太還是不讓，道，“我上個月做夢夢見你爸了，說因為沒有兒子，在地下也沒收到燒的香火紙錢，冷得很。我找了個道士問，說是要有個兒子記到他名下給燒紙才能收到。你表舅舅家里有倆個娃，我去說了好久，才同意把小寶記在你爸名下。”

又來了，這是齊家有個皇位的吧？

“他們就一個要求，讓給小寶在杭城買個房。”老太太兩眼炯炯有神，“你爸為了讓你姐上大學，還有你學什麼跳舞，大把地花錢，現在也該你們回報的時候了。我兒子到底給了你們多錢我不管，只有一條，我要房子。要是沒房子，我給伍葦找了個對象，那對象說可以給買——”

伍葦沒覺得多驚訝，一向就是這樣的人。歐北則是被驚呆了，雖然他爺習慣了錢貨兩訖，但總是要包裹上一層糖顯得不那麼市儈，像這老太太這樣簡單暴的，絕對沒有過。

伍安蘭則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呼吸急促道，“你兒子什麼時候給過我們錢了？他死的時候，連份證帶銀|行|卡都被你搜走了，有屁的錢？齊蘆是你親孫，躺醫院里活不了了，我那麼求你，讓你借錢救命都不肯，哪里還有錢？”

“沒錢？”老太太本沒有任何，眼皮了，“要沒錢我怎麼聽說最近你還了好多人錢？哪兒來的？騙我快死的人有什麼用？”

伍葦急道，“，是我給——”

伍安蘭一把推開，不讓說話，“你個小孩子懂什麼，走開。”

歐北看不下去了，這不符合他做事的習慣，只要是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事。他清了清嗓子，道，“阿姨，要不咱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說話吧？”

老太太馬上道，“還是小伙子懂事，對吧？”

伍安蘭無奈地看著他，搖頭道，“跟你沒關系。”

“沒事，阿姨你去做飯，我和伍葦跟老太太說話。”他忍耐著，手抓著伍葦的手腕，用力了，都是看在的面子上。

伍葦反手掐了他一下，多事，被纏上就不得了了。

一老兩小坐在熱氣騰騰的飯桌上。

“要多錢才夠？”歐北沒心迂回，直奔主題。

老太太出兩個手指來，“起碼要二百萬。”

這價錢開得可真高。

伍葦氣死了，道，“，你把我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