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水，傾瀉戶。

月下，黑無聽著寧夏的回答，瞬間沉默下來。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

“你來中土，不就是爲了遵從師命調查茍雜中份，然後殺了他，來報你師兄的仇？”黑無問道。

“是，也不是。”寧夏看著窗外的明月，靜靜說道：“我來中土的原因，確實是爲了茍雜中。”

“但是要殺茍雜中的是我師父，而不是我。”

“那你來做什麼？”黑無問道。

寧夏要殺人，黑無就幫殺。

但是黑無從來沒有想到，寧夏口口聲聲說要找的人，卻並不想殺了他。

“我只是來見茍雜中一面。”寧夏說道：“我想知道，那個殺了寧懷遠的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只要見到了，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是什麼意思？”黑無不解問道。

他無法理解寧夏的這個邏輯。

即使說現在的黑無沒有那麼的愚蠢。

但是他依然無法理解，甚至說也懶得理解和記憶。

“這個意思就是說。”寧夏看著月微微笑道：“你知道嗎？”

“那個一直希寧懷遠死的人，其實是我纔對。”

“只是他到了中土，潛伏在各大門派中學武功，我留在西域，必須侍奉師尊半步不能離開。”

“就算我這些年武功可能已經比他強了，但是見不到他，也就殺不了他。”

“況且寧懷遠是那樣詐狠毒的人，底牌層出不窮，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夠真的殺死他。”

“即使這樣，殺死他依然是我最近十年來最想做的事。”

寧夏的角輕輕勾出弧度：“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寧懷遠竟然會在中土被人殺了，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乞丐。”

“所以我才從師尊手中接下來這個任務。”

“來到中土，只是想看看那個幫我殺掉寧懷遠的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而不是爲了將他殺死。”

黑無沉默下來：“爲什麼不在一開始就對我說？”

“因爲我不信任你啊。”寧夏說道，簡簡單單。

“並且，你會熱心幫我殺人，卻未必會熱心幫我找人。”

“如果你對我說寧懷遠該死，無論他在哪裡，我都會把他找出來殺掉的。”黑無冷冷說道。

“但是你找得到嗎？”寧夏平靜回覆道：“你神志不清，一天之中，只有一兩個時辰纔有理智，況且一直有羅教的人在你邊控制你，若不是這次你機緣巧合殺了綠蠍子，我也沒有辦法近距離接你。”

“畢竟，當初在馬伊莎村一別之後，我們也有快十年沒有見面了。”

“我只是約聽說你活著，而你連我在哪裡都忘記了。”

“如果不是我巧來中土，你也剛好有任務，我們會在這裡見面嗎？”

寧夏這樣說著，黑無搖頭不說話。

因爲寧夏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況且，就算我找到你，寧懷遠要麼就是在華山崑崙這樣的名門正派山門之中，要麼就是姓埋名潛逃，你又如何能夠找到，你武功再強，能夠一人闖那些名門正派的山門？”

“而我要做的，只是見到茍雜中一面，知道是怎樣的人幫我殺了寧懷遠，就足夠了。”

黑無煩躁地搖了搖頭，因爲他此時明白，寧夏說得對。

這些事，黑無幫不了。

黑無只能做到的是，寧懷遠如果就在眼前，那麼寧夏手一指，黑無就能夠幫寧夏殺掉。

除此之外，他並不是無所不能，甚至因爲他幾乎整日都是渾渾噩噩的，如果沒有人引領他的話，他不僅西域都回不去，更可能會陷中原武林的圍剿之中。

畢竟以黑無的武功和做派，魔教的底，是教科書級別的大魔頭形象。

“那麼接下來，你不殺茍雜中，你怎麼回去給你師父代？”黑無靜靜問道。

“你違抗師命，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寧夏笑了笑，笑語嫣然：“我這趟出來，就沒有打算活著回去。”

這樣說著，在月下站起來，解下了上那輕如紙薄如紗的沙麗，白澈月下，淺的閃閃發著。

黑無站起來，看著寧夏潔的後背，不可思議說道：“這是什麼？”

在寧夏的背上，赫然有一朵綻開的猩紅花朵，澤鮮豔至極，但是卻並不是刺青。

而像是的鮮在背上涌出來的一樣。

“師父從來都沒有放心過我。”寧夏重新披上了沙麗：“在我出來之前，師父著我練了這門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又名彼岸花，據傳是忘川沿岸開滿的花朵，而曼珠沙華這門武功，就是據彼岸花所創出來的。”

“修習它的人，要服食那些混合著彼岸花的劇毒藥，讓毒素沉積在，刺激的潛能。”

“雖然在短時間能夠讓武功大進，但是同樣，修習者也要定時服用曼珠沙華的解藥，直到把這門武功修煉到大。”

“我出來之前，師父讓我把這門武功練到了五，之後每個月，都要服用一次師父從西域給我寄來的解藥，否則就必死無疑。”

黑無顰起眉頭：“所以說之前那張絹紙？”

“是的，那張寫著字的絹紙，就是解藥。”寧夏靜靜說道。

“所以我必須在規定時間裡面完任務並且返回西域，否則必死無疑。”

黑無沉默不語：“但是你即使這樣，都沒有想過要殺茍雜中？”

“我爲什麼要殺他？”寧夏反問說道：“我爲什麼要殺幫我殺了我生平痛恨的人的恩人？”

“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黑無繼續問道。

“明天，我就送你回西域。”寧夏靜靜說道：“我會把你送到羅教分舵那邊，然後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可以在西域隨便逛逛，去一些自己想去的地方。”

“然後等死。”

寧夏的話音剛落，突然聽到院落外面傳來了齊聲的吶喊。

同時，有一道聲音穿過漫長的夜空，隆隆響起。

“西域妖人，擅來中土惹是生非。”

“還不快快出來死！”

這個聲音如同雷鳴一般，氣韻悠長，顯然出自於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