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寧靜的雪夜被遠的激戰所打碎。
在不遠客舍的屋脊,方別遠著那邊不時閃的火與人影,不由嘖嘖稱讚起來。
“不去幫忙嗎?”在方別的邊,一白的霍螢寧靜地坐了下來,開口問道。
“即使現在過去,白院長恐怕也不會高興。”方別搖頭說道。
“那正在和白淺戰鬥的人是誰?”霍螢開口問道。
“劉平夜。”方別簡單吐出來了他的名字。
“劉平夜?”霍螢皺眉思索了一下,然後吃驚說道:“那個書院的叛徒?”
“但是他怎麼可能有這樣強大的實力?”
足夠與白淺展開如此程度的激戰,就算是他沒有跌落實力之前都不太可能,更不要說已經因爲浩然氣被迫跌落的此刻了。
“浩然氣,一念聖,一念魔。”方別緩緩說道:“白鷺書院養一口浩然氣在腹中,所以能夠以詩書武,妙絕倫。”
“當然相應的,如果浩然氣被破了,那麼武功也隨之一落千丈。”
“之前劉平夜以無形劍揚名天下,但是浩然氣沒了之後,他的無形劍氣也就被破了,不過那個時候,即使浩然氣被破,他所的子危在旦夕,他依舊要嘗試爲求出一線生機,只能來回奔波。”
“但是最終隨著奪得舍利子的希逝去,唯一的牽掛也與世長辭,這個時候的他,已然於崩潰的邊緣。”
“這個時候只要有人推他一把,他就會墜無邊深淵中。”
“推他一把?”霍螢看著方別:“有誰會做這樣的事?”
“當然是有利可圖的人。”方別笑了笑:“他已經服用了羅教的藥七生散,你能看出來嗎?”
論療傷製藥,霍螢纔是真正的大家。
聽道方別這樣說,不由遠正在激烈對抗的二人,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太遠了,看不出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浩然氣被破,一念便可魔。”方別緩緩說道:“魔之後,原本的浩然氣便將全數轉化爲魔氣,從而不再有心下墜而浩然氣失的危險。”
“可是即使這樣,劉平夜也至多不過恢復之前的水準,頂多略強一些。”
“而想要一時獲得更強的力量,就需要別人在背後推他一把。”
“這就是羅教的七生散。”
“聽起來你好像對這一切很悉的樣子。”霍螢看著方別。
“當然悉了,我用了很長時間研究如何武功速的法門,像什麼黑天魔功啊,曼珠沙華啊,又或者七生散,浩然氣魔之類的東西我都有所嘗試。”方別這樣說著稍微苦笑了一下:“但是最後呢,發現都不是怎麼靠譜。”
所以年的一劍相對來說算是最靠譜的選擇了。
“所以你那麼變強嗎?”霍螢說道。
如今的方別真的已經非常強了。
但是他還是認爲自己不夠強。
“因爲萍姐太強了。”方別幽幽嘆了口氣。
“還有,讓我們繼續看這場彩的戰鬥吧,老實說,江湖中很難看到這樣的戰鬥了。”
霍螢看向雪夜中的劍,但是並沒有能夠像方別那樣看得清楚。
“劉平夜這次回來想要做什麼?”霍螢問道。
更關心這些事。
“不知道,但是從目前的看來,大概是殺人吧。”方別說道。
“有什麼好呢?”霍螢問道:“即使是真的殺了白院長,劉平夜恐怕也很難。”
“況且如果他真的服用了七生散的話,那麼已經命不久矣了。”
所有這些刺激潛力的藥,基本上都有著彼此相應的副作用。
如果說沒有副作用的話,那就不藥了。
應該做保健品。
“因爲舒慶死了啊。”方別平靜說道。
“舒慶死了?”霍螢吃驚地看著方別:“有聯繫嗎?”
“原本沒有聯繫,但是如果你冒犯的是丁苦雨,那麼就有聯繫了。”方別說道。
霍螢在一瞬間就明白了方別的意思。
羅教法王舒慶被殺,這個消息傳到西域,無論如何丁苦雨都很難嚥下這顆苦果。
可是倘若丁苦雨願意自己親踏足中原,爲法王復仇,那麼他將會到整個中原武林的圍剿,這纔是方別期待看到的事。
所以依照丁苦雨的格,他幾乎沒有來的可能。
但是不來也同樣可以復仇。
最簡單的復仇方法,那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中原殺了一個天下第十的舒慶,那麼丁苦雨就還一個天下第八的白淺還以,算得上是有節有制,合理復仇。
合理個鬼啊。
“這樣玩弄人心,確實是丁苦雨的手筆。”霍螢嘆了口氣:“那麼劉平夜所的那個子,也同樣是丁苦雨的設計嗎?”
劉平夜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喜歡上了那個羅教的妖。
雖然說寧夏也是羅教妖,但是妖和妖之間,還是有那麼些許的不同的。
“誰知道呢?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妖是真的死了。”方別看著霍螢:“沒有人知道一個死掉的妖是不是好妖。”
霍螢點了點頭:“也是。”
“你會讓白院長死在這裡嗎?”
“我也看出來了,他確實有傷在,有病在。”
方別了鼻子:“誰知道呢?”
“先看著吧。”
……
……
此時,圍繞在白淺與劉平夜之外的書院學生已經越來越多,他們很多人都已經認出來了這個正和院長戰作一團劍如雪的人正是之前叛出書院的大師兄劉平夜,不由一個個震驚到了極點。
當初劉平夜攜無形劍之名破門而出,雖然也曾遭遇圍剿,但是他念及同門之,沒有對任何一人痛下殺手。
所以那個時候,門中許多人不說,但是不對於這位向來親睦溫和的大師兄心存好與同。
可是今天,這個執劍站在院長面前的男人,不僅劍意縱橫,殺意瀰漫,更是劍劍都要制院長於死地,哪裡還有半點迷茫困可言?
只是這個級別的戰鬥,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手的了。
大多數書生只能夠站在數十丈之外,才能夠避免劍氣傷到自己,只有數武功高強之輩,纔敢稍稍靠近,但是依舊沒有辦法制止兩個人之間的戰鬥。
而對於戰鬥中央的白淺而言,他正在進行自己的劍舞。
像白淺這樣的人,已經太久沒有讓人能夠讓他完整施展一套春江花月夜的對手了。
而此時,他終於盡興。
春江花月夜乃是盛唐律詩,號稱孤篇全唐,其詩幽邈遠,惝恍迷離,雖然說白鷺書院歷代高手都曾想以此詩劍,但終不能遂願。
直到白淺結草廬居於長江之畔生活三年,日日詩,夜夜舞劍,最終匯於景,劍融於詩,才創出來這套春江花月劍,隨後白淺挾此劍闖江湖,未嘗敗北,因此得了月夜書生的稱號。
直到他最終回到白鷺書院,接任院長之位,這個稱號才漸漸沒有人提及。
只可惜此夜無月。
只有雪。
白淺在雪夜中起舞。
劍氣雪亮縱橫,橫亙天地之間。
春江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生。
此二劍爲劍法起始,以劍氣傷敵,挫其銳氣,流暢優,第三劍灩灩隨波千萬裡則徹底化爲萬千劍鋒,可以說整個天下能夠擋下這一劍的不會超過十個人。
但是三招劍氣過後,便是真正的劍招傷敵。
何春江無月明。
橫劍如江,劍氣如月,一瞬間與劉平夜手中的除魔鋒之後,便是下一劍江流婉轉繞芳甸。
一瞬間劍如遊蛇,纏繞而上,只要稍微不注意,就能直接削去對方的手指並手腕。
面對此招,只有後撤。
但是後撤之後,月照花林皆似霰。
雪落無聲,無數飄落的雪花在那一瞬間被萬千劍影穿,如同碎雪一般。
白淺興至酣,且舞且。
即使是魔的劉平夜,這一瞬間也被這位年老的書生制。
“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白淺朗聲誦,雪夜中這位老人劍如長龍在深邃的黑夜中飛舞。
劉平夜連連後退,手中的除魔劍被對方的寒連連擊打,幾乎地無法握在手中。
這套春江花月劍被譽爲天下第一劍,那自然是極致的劍法,但是更可貴的是,用這套劍法的人。
“江天一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
那一瞬間,劍意揮灑,整個上空的雪粒在一瞬間碎。
在雪粒碎的同時,白淺再一劍刺出,如同圓月一般耀眼。
劉平夜接劍,那一瞬間,手中除魔劍被打落在地。
他只能在雪中一個翻滾,重新握住那柄黑劍。
但是擡頭之際,卻發現白淺並沒有繼續向他進攻。
只是接著且歌且舞。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相似。”
此時已經是白淺在雪夜中的獨舞。
劍氣如割,清寰宇。
劉平夜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他嘗試向魔鬼借取力量,想要擊敗眼前這座曾經本看不到盡頭的大山。
但是此時,如果說前幾劍他還能夠跟上對方的節奏,那麼眼下的這幾劍,已經徹底將他全部的信心與尊嚴盡數碎。
這是怎樣完的劍意與劍法,纖塵未染,渾然不像是凡間之劍。
白淺收劍,看向呆立在原地的劉平夜:“想要將這套劍法看完嗎?”
劉平夜不知何時已經是淚流滿面,靜靜點了點頭:“想。”
“那就繼續吧。”白淺平靜說道。
這樣說著,他向著劉平夜再一劍刺來。
劍如長虹。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劉平夜揮劍格擋,沒有再用黯然銷魂劍。
而是選擇了李太白的那首將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劉平夜的黃河劍意與白淺的長江劍意一時間融合到了一,互相融,但是卻並不彼此掠奪侵害。
“這是怎麼回事?”周圍所有觀戰之人無不發出驚駭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屋脊之上,霍螢也不由問向方別。
劉平夜突然放棄了戰鬥可以理解,畢竟此刻白淺的春江花月劍幾近於無可戰勝,即使是現在的劉平夜,也沒有實力能夠看到最後一劍。
但這並不是能夠解釋爲什麼劉平夜的黃河劍意沒有還額白淺的長江劍意相抵消。
“因爲他是白淺。”方別搖頭靜靜說道。
霍螢這次是真的聽不懂。
主要是因爲霍螢的專業流域並不是在劍道上。
恐怕能夠看懂的,整個世界除了方別之外,只有商九歌商離何萍這在劍道上同樣登峰造極的寥寥數人可以看懂。
“所以看就對了。”方別緩緩說道。
“這將會是白淺最後的劍舞。”
“他也是給我看的。”年如是說道。
霍螢吃驚地看著方別。
“沒辦法,他如今的狀態,並沒有辦法真正完地使出春江花月劍,當初我和他戰鬥的時候,並不是我不想看第三劍,而是說,當時的白淺,如果用出第三劍,反而傷的會是他自己。”
方別看著霍螢:“至於他爲什麼如今又用出了這套春江花月劍,是因爲他知道想要戰勝眼前的弟子,只有用出他最強的劍法。”
“哪怕說上有傷,哪怕說有病,但是有些事,只有他能做,而別人無法代勞。”
霍螢輕輕抿了抿脣:“倘若說我早點來的話,有機會調理好他上的病。”
“老是這個世界上唯獨無藥可救的病,即使你能夠調理他上的病,但是你沒有辦法讓他不老。”方別搖頭說道:“況且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趣。”
“我們並沒有辦法讓所有的事十全十。”
“其實原本,我們大概本不會來到這裡,所以,也就沒有機會看到白院長這套天地間可能最優的劍法。”
在戰場中間,白淺的腳步劍法越加輕盈。
他似乎覺不到了寒冷,只有手中長劍依舊輕巧靈,如同長龍。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相思明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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