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的羅抿良還在激個不停，“我、我應該買點兒什麼！……第一次見這兩個小家伙兒……小孩子都喜歡什麼？吃的？玩？……不行，太俗了！……還有平淑，這幾年一個人家帶孩子一定很辛苦，我怎麼能什麼都不準備？……”說著，立刻問正在開車的李安維，“阿維，最近的購廣場在哪……”

“行了行了！回自己家準備個什麼東西？”首揚低著頭一直玩兒游戲，一個不小心玩兒死了，頓時懊惱地直嚷，“都怪你！沒事兒找個什麼的購廣場？！我好不容易要通關了！”

“好好好，怪爸爸，都怪爸爸，不該分你的神兒。”羅抿良很是無奈，只得笑著安哄自家傲得恐怕不比兩個小家伙強多的兒子，“不過第一次去你們家，爸爸總不能空著手去蹭飯吧？好歹還有兩個小家伙兒哪！”

前面的顧知航半回過頭，淡淡開了口，“什麼都不必買，家里什麼都不缺。”停頓了一下，才又補充道：“下午來的時候阿維就已經把二樓客房收拾干凈了。”

羅抿良沒想到顧知航居然會主和他說話，明顯愣了一愣。

倒是旁邊的首揚聲怪氣地接口，“不過可不是免費讓你住的，你就看著給吧！”

羅抿良剎那間明白了，只怕是顧知航看在首揚的面兒上不得不下對自己的恨意，主退讓，而首揚的話，更是為了讓他不會那麼不自在！當下心中不覺又是灼燙又是酸——這麼多年了，他竟第一次生出一種家的覺來！

“你這個小財迷！真不知道你到底肖了誰！”羅抿良笑著把首揚攬進他的懷里，盡管他極力制著心的激，可聲音還是難免泄了他的抖。

首揚難得順從地被他攬著靠在羅抿良結實的肩膀，小聲嘀咕著，不忘繼續玩著手機游戲，“我還不是窮怕了？！想當年我可是從‘沒錢寸步難行’的地步爬過來的！你們誰能比我知道錢這玩意兒有多好！”

羅抿良沒再繼續笑他，只是攬著首揚的肩用力摟在懷里，然后輕輕吻著他的額頭，“好，爸爸的錢，全都給你！全部都是你的！”

“這還差不多！”首揚象征地哼哼了兩聲，然后看著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線，滿足地勾起了角。

他的父親母親，他的人，他的兒子，他的兄弟朋友，他的家——都在，真好！

“爸爸，小爸爸。”一回到家，最先開口的是窩在大大的玩偶堆里撲騰的首小護，“還有李—叔—叔。”然后眨著兩只大眼睛瞅著陌生的羅抿良，像個小大人似的脆生生地耍禮貌，“你好。”說完，抓了抓小腦袋，瞅著羅抿良頭上夾雜著些許白的頭發和那張比著其他幾個人并不算年輕的臉，又了聲，“爺爺好。”

首護這聲“爺爺”純粹是小寶寶出于禮貌向長輩打招呼、而羅抿良在他的眼里恰好比在場的幾個男人都要老一些罷了，可是這稱呼聽到眾人的耳朵里卻全然不同了！

顧知航似乎頓了一下，看了羅抿良和兩個小家伙兒一眼，換上拖鞋進了廚房。

李安維也似乎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癱著一張臉，很自覺地去沏茶。

倒是羅抿良竟當即眼圈都有些發燙，立刻答應著，上前抱起洋娃娃似的小家伙，在首護白的臉蛋兒上連連親了好幾下，“小護真乖。”

“嘖嘖！”首揚搖著頭邊換鞋邊唏噓，“居然真爺爺了！”

另一邊，正認真撥弄玩豎琴的顧思揚聽到首揚的話，抬頭看了羅抿良一眼，小兒張了張，居然也跟著了一聲，“爺爺好。”

首揚“撲哧”笑出了聲，心想，這兩個小包子是存心氣邵文的吧？！

果然，沙發上充當保姆角的邵文臉都黑了，他回來的這麼久一直哄著兩個小包子爺爺，奈何兩個小東西商量好似的死活只“叔叔”，他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顧知航或者首揚這倆混球兒背后使壞！卻沒想到羅抿良一來，兩個小家伙兒全都自發爺爺！

難道緣關系這麼神奇？只打個照面就能知道這才是正牌兒的爺爺？

邵文氣得直哼哼！

那邊，羅抿良可沒心思注意邵文哼哼不哼哼，激地一手抱起一個可的孫兒，“小思小護真乖！來，爺爺給抱抱！”

小包子們并不怎麼喜歡被陌生人抱，尤其是一向有些不好相的顧思揚。不過此刻兩個小包子卻難得聽話地乖乖被羅抿良抱著，就連顧思揚也只是小眉微微皺了皺，張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自家兩個不靠譜的爸爸，再看看和自己同樣在這個陌生“老頭兒”懷里的首護，然后有些奇怪地瞅著過分激了的羅抿良。

“你們想要什麼？爺爺給你們買！”羅抿良很不把自己當外人地抱著兩個小家伙兒坐到大大的沙發上，讓他們坐在自己上。

沙發另一邊坐著的邵文更是沉著臉測測盯著這個居然能得兩個小包子青睞的不順眼兒家伙哼哼個不停，最后直接一甩袖子上樓了。

首揚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

然后，樓梯上傳來家居鞋很有節奏的清脆“噠噠”聲。

是聽到下面的聲音后特地下來的平淑。

見到羅抿良正逗著兩個孫兒，平淑不咸不淡打了個招呼，“來了？”

平淑居然這麼好聲好氣地主和他打招呼？

羅抿良的眉似乎有些驚訝地略微揚了揚，“平淑，你的子居然變這麼好了？”眼神往樓上瞟了一下，“這個邵文，還真不簡單！居然能把你這人**小貓兒？！”

“小貓兒也要看是對誰！現在撕了你的話，我怕殃及了我的兩個小寶貝蛋兒！”平淑哪會真的給他好臉？

羅抿良鼻子，摟了摟懷里的小包子，“還好我有兩個‘護符’。”

哪知兩個小包子不配合了，居然相繼從羅抿良上爬下來。

“慢點兒！小思慢點兒！”羅抿良忙把低，好讓兩個糯米團子一樣的小家伙兒“滾”下去。

兩個小包子麻溜地“滾”下羅抿良的，爭相跑上前一左一右抱住平淑，仰著小臉兒，“，我們走遠了，你可以、撕這個爺爺了。”

羅抿良頓時呆了一呆——這倆不過四歲多的小包子不但能聽懂大人說話，居然還知道“提供機會”讓他們、來撕他？！

正繃著臉不給羅抿良好臉的平淑被逗得瞬間繃不住了，佯裝無奈地輕輕拍了拍抱大的兩個小包子的小腦袋，“你們這兩個小鬼靈！又調皮了是不是？”

首揚更是笑得差點不過氣兒，就連剛沏好茶的李安維都沒忍住悶悶笑出了聲。

羅抿良臉訕訕的，好一會兒，才搖著頭慨，“小人呀！現在的孩子！都了不得！”

晚飯的時候倒是其樂融融，誰都不提任何不愉快的話題，甚至平淑還很給面子地時不時說一些兩個小包子剛上兒園時候的趣事兒。

晚飯后才七點鐘，這個點兒休息實在太早了，顧知航就帶著難得興致高漲的首揚約上何致遠那群狐朋狗黨一起去娛樂城K歌。

李安維也帶著羅抿良的幾個保鏢打著洗腳按的旗號外出找樂子，家里只剩下羅抿良和平淑邵文幾個。

給兩個小包子洗過澡、哄他們睡下之后，平淑下了樓。

樓下的大吊燈沒開，客廳中央小茶幾上的裝飾琉璃臺燈倒是開著，和的淡燈照亮有限的一角，暖暖的線中著安詳的靜謐。

茶幾旁的沙發上，一個看上去極魅力的中年男人悠閑地坐著，在琉璃臺燈的燈下隨意翻看著一本書，手邊的小茶幾上靜靜放著半杯香醇的紅酒。

都說，男人的魅力是要經過歲月沉淀的，這句話用在眼前這個正當中年的男人上再合適不過。

他的上沒有年輕人的桀驁跋扈，也沒有老年人的衰老頹廢，他就這麼靜靜坐著，就能輕易匯聚所有人的眼球。正如同茶幾上那杯歷經一個多世紀發酵沉淀的名貴佳釀，舉世難求，引人勝，只可惜，這份太過珍惜的高高在上卻讓任何人都無法得以細品。

看著他依然卓爾不凡的影子，平淑有一瞬間仿佛又看到當初那個輕易就讓當年心高氣傲的謝雨一見鐘的年輕男人。

時，果然是個殘忍的家伙！

仿佛昨天還陪在邊的兩張青蔥笑，卻恍然變換了時空，一個已經了墻上泛黃的記憶，冷眼旁觀，一個則站到了生命中至高點之后，靜看瀾川！

平淑輕輕走過去，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語氣似乎還是那麼不咸不淡，又好像是在和一個老朋友平和隨意地聊天，“還不休息，是住不慣我家？”

羅抿良這才抬起頭，淡淡笑了笑，“我在等你。”

平淑也淡淡笑笑，“是嗎？果然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三合會會長。”

平淑這話并非像以前一樣冷嘲熱諷，羅抿良自然能聽得出來，隨手把書合上，神很隨意地看著對面難得對他這麼平靜的人，“想問什麼盡管問吧，我現在而言再沒什麼是有必要瞞的。”

此刻的羅抿良毫不嚴謹地坐著，一派散漫地翹著二郎，角似笑非笑，儀態萬方。盡管他上穿著寬松的家居服，但跟白日里小心翼翼呵護著兒子孫兒的男人判若兩人，沉穩大氣，的霸氣溢于言表，舉手投足間，盡顯獨屬于上位者的傲然與偉岸！

平淑看著眼前的男人沒有任何驚訝，知道，這樣的羅抿良才是真正的他，才是謝雨死心塌地著的那個男人！

“我想問什麼，我覺得你應該一直都知道。”平淑的語氣很平靜，當初對羅抿良近乎唾棄的恨好像在這幾年里不知為什麼全部消散了，現在的對這個男人的態度很復雜，理智上的確應該很惱恨他才對，但事實上，現在對羅抿良……更多的卻是同樣為人父人母的同。

羅抿良靜默地坐著，臉上的笑意斂了去，不再看平淑。

琉璃臺燈和的燈有限地斜斜勾勒著這個男人線條略顯剛的致下，那雙淺褐的眸子在燈外的昏暗中如同兩顆深邃靜默的黑珍珠，微垂下長長的睫看著茶幾上那只漂亮的明酒杯里如同殷紅的一般的紅酒，好半晌，才輕聲回答，“是啊，我當然知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恐怕，這也是小雨最想知道的……只可惜太倔強了……倔強到、到死都不肯開口問我！到死都不愿聽我的解釋！到死……都不肯原諒我……”

華麗的男中音在這靜靜的客廳中顯得很輕，語調異常平靜，卻聽得平淑心中酸難忍。

知道現在再問什麼都失去了任何意義了，可是更知道，謝雨當年是帶著滿滿的憾走的！

那年初見剛回國的首揚的時候說、謝雨已經不再恨羅抿良的話，不過是因為怕他們父子之間會產生芥，不過是騙那個孩子而已！

謝雨……怎麼可能不恨羅抿良？

在最后的彌留之際，被迫避著謝家人的羅抿良在病房窗外一直跪到最后一刻，都不肯讓他進病房見最后一眼！直到最后的言里，都沒有把獨生兒子留給羅抿良，而是托付給謝家！

這個到死都沒能帶走進婚姻殿堂的男人，這個讓年紀輕輕就背上“未婚先孕”之名的男，這個令和孩子苦苦相依為命的男人，怎麼可能不恨？！

“小雨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我被派去了東南沿海，去追殺一個所謂的、背叛者——也就是我們老會長的死敵。”

夜濃重中，羅抿良終于很平靜地開了口。

平淑的眸子忽然就了一下——

聰穎如，僅僅這一個開頭，就一瞬間明白了一切。

羅抿良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近乎死寂，“……我知道這是會里對我能力的一場至關重要的考驗，所以別無選擇地去了。一白越安他們和我配合得非常默契，我們功地施計摧毀了他們的據點，而我——也功地殺了那個背叛者。只可惜能力還是不夠，我們并沒有真正討到好，我吃了七顆槍子兒，幾乎可以說槍槍致命都不為過！如果不是越安豁出命去撲上前為我擋了最致命的一槍，只怕那個時候我就撂在那兒了。”

說到這兒，羅抿良很輕地笑笑，“其實現在想想，如果當初就那麼死了，說不定也是件好事兒。”

平淑不忍看他臉上的笑，別過頭，不自覺了手。

謝雨最的就是羅抿良的意氣風發，可是當初的們卻那麼天真，怎麼就不能理解——所有的意氣風發只有在相輝映的風云世界才得以展現？

假如眼前這個男人真的能和謝雨平凡相守，那樣被柴米油鹽打磨過的男人，還是謝雨最的羅抿良麼？

羅抿良并沒有發現平淑的不忍，思緒似乎有些飄忽了，“越安當時差點沒折在那兒，為我擋的那一槍從后背進肺葉，手后撿回了一條命，我倒是在床上睡了將近一年。大夫們都說，我這輩子很可能只能是個植人了，可一白和越安卻把我喚醒了。……他們、每天都在和我說話，說小雨，說……我有兒子了……”

角無意識地勾起來，羅抿良仿佛又想到當年剛醒來時聽到這巨大驚喜時的場景，很開心，也很滿足，“我不知道我究竟為什麼這麼命大，挨了七槍居然還能活下來，不過幸好醒來了——剛一醒來，我就得到了一個天大的驚喜——小雨已經生了！給我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平淑靜靜聽著，不自覺抿著角。

初為人父的驕傲……那個時候的羅抿良，一定很幸福吧？

可是……那個時候的謝雨，卻恨極了他……

平淑的雙眼的。

謝雨至死都不承認自己錯了人。還好，這個男人果真沒有背叛謝雨，可是平淑卻不知道，為什麼的心里更加難了！兩個人之間，真的只有還不夠，這麼相的一對兒，卻還是抵不過造化的捉弄！

“只可惜……沒多久我們就被人告了！”羅抿良并沒看，臉上有些朦朧的笑散了去，“我醒來后，老會長很開心，覺得我一定能為他最得力的左右手。當時會里的況很復雜，一團，他需要鞏固自己的勢力，而我們幾個，無疑是他最滿意的新生力量。……能直接得到會長的重視和提拔，這對我們幾個剛剛在會里站穩腳跟的新人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知道我的妻子是軍界謝將軍兒這個，并把這件事告訴了老會長。那個男人很多疑，這件事對他來說和背叛是沒什麼區別的，他懷疑我是政府警察派進會里的臥底。所以他一邊派人監視我們，一邊故意放出假消息，聲稱要派人刺殺謝將軍和小雨母子，以試探我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