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著臉不說話。

“臣妾坐馬車出去。”皇后淡淡說道，“給我四個護衛就，皇上若不放心，再加四個。”

皇上皺眉：“胡鬧！你是皇后——”

“就像方才皇上說的，若南越被攻破，臣妾只會為階下囚。”

皇帝一噎。

在皇后堅持之下，最終皇帝答應讓坐馬車，只帶八個護衛出宮，馬車緩緩駛出宮門，皇后掀開車簾，看著宮外的景致，一種久違的酸浮上心頭。

被困深宮十余年，早已經忘了宮外是怎樣的自由和廣袤，皇后倚在車廂里，閉著眼，心頭一片荒蕪。

馬車緩緩行駛在平坦的道上。

冷王府已經很破敗，多年未曾有人進，除了冷王居住的院子之外，其他地方早已荒廢多年，雜草叢生。

連王府大門都因久未開啟而多了一子發霉的味道。

皇后緩步走在被雜草藤蔓覆蓋的小路上，心頭一時酸，當年和這人恩的一幕歷歷在目，如今卻早已是是人非。

“皇后娘娘慢點，小心別被絆倒。”侍衛在前面開路，嬤嬤小心攙扶著皇后，“這里真是太雜了。”

“富貴榮華從來都建立在權力之上。”皇后淡道，“再大的府邸，沒人打理也是荒廢，何況冷王府這麼大，兩個人怎麼打掃得過來？”

嬤嬤應是。

皇后憑著早已塵封多年的記憶一路往冷王居住的院落走去，侍衛提前去通報，卻久不見人出來迎接，皇后也沒在意，只管往前走，終于在穿過一道曲折幽深的長廊之后，看見了坐在亭子里看書的男人。

青布衫也掩不住曾經的風骨。

那一瞬間，皇后眼眶發熱，眼淚簌簌而下。

男人像是覺到了后的目，轉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歲月是滄桑這句話在此得到了最好的驗證。

皇后久居深宮，容保養得極好，通都是風華，而男人被困王府多年，茶淡飯無人問津，就像蒼鷹被折了翼，老虎被拔了牙，容貌滄桑憔悴，皮暗淡，連雙眸都好像失去了往日的鋒芒。

只是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依然帶著幾分讓人悉的漠然不馴，像是這世間的一切都不得他的眼。

皇后深深吸一口氣，回眼淚，淡淡抬手屏退左右：“你們都退下。”

嬤嬤遲疑：“娘娘……”

“退下！”

“是。”

侍衛和嬤嬤轉退下，皇后抬起沉重的腳步走了過去，緩緩在男人對面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

男人的目鎖著，幽深如寒潭，讓人窺不見底。

“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三件事。”皇后平靜開口，聲音很輕很，帶著一種莫名的悲涼和釋然，“一是進宮這些年我一直使用麝香，所以十五年未曾有孕，雖說做不到守如玉，卻也絕不讓自己懷上那人的孩子；

二是皇帝子嗣單薄，十余年間，后宮妃子也只給皇上生了兩個皇子一個公主，不幸的是，這兩個皇子皆年夭折，如今僅剩一個十二歲的公主還幸存。”

頓了頓，“第三，坊間傳聞得東陵皇者得天下，皇上野心又起，大言不慚地想要故技重施，迎娶東陵皇，因此激怒了東陵攝政王，一怒發兵攻打南越，如今東陵鐵騎兵臨城下，南越國破在即，南越十多萬大軍潰敗，死的死，逃的逃，皇帝現在猶如困，說不定再過兩日就該收拾金銀細跑路了。”

男人靜靜聽說完，眉眼間始終一片沉寂漠然的澤。

“得東陵皇者得天下？”皇后淡笑，“是不是覺得很耳？十五年前，一句「得儀者得天下」，讓皇帝不擇手段地強娶了我。

他十五年帝位穩若金湯，以為預言真的管用，未料到十五年后會直接栽在這句話上。”

皇后姓楊，閨名儀。

這個名字很大，若只是楊家人取名，是斷然不會給兒取這樣一個名字的，的名字乃是先皇所賜，自然不犯忌諱。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一個名字會生生拆散一段有人。

不但拆散了他們，還把曾經能文能武驍勇善戰的冷王剝權奪位，幽在此，更是在后來的十幾年里誅殺所有跟冷王親近的心腹屬下，以至于朝堂上一片風聲鶴唳。

皇帝做的孽，罄竹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