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經堂里，不管是講課的還是聽課的，都盡量不去看那個臉上青青紫紫，眼睛只能睜開一條小的孩。

　聽說，昨日在演功堂筑基修士的二號臺，被云峰的閔浩不敢留手地暴打了一頓。

　聽說，二人法同出，在臺上無所不用其極。

　聽說，兩個人都見了，十幾個人才把他們分開。

　聽說，戰斗經驗富的閔浩，下臺的時候也是凄凄慘慘。

　好多個聽說……

　原以為，傳言夸大，可現在看看當事人的形象，大家忍不住懷疑傳言就是事實。

　在演功堂，大家默定的是打人不打臉，對男人尚且這樣，何況對一個滴滴的孩子？

　閔浩可是結丹修士，不說他本就是守臺人，只說他的經驗，如果真能留手，怎麼也不能招呼到臉上去。

　何況還招呼的這麼狠！

　嘶！

　哪怕沒什麼打架經驗的，瞄到某人臉上那不同的青紫，都知道，那絕對不止四五拳。

　也不知道閔浩是什麼樣子了。

　見到這樣的林蹊，好些外門弟子，都忍不住好奇那位結丹真人的形象。

　只可恨，外門弟子沒任務不能進門，否則……

　“土系護罩在很多人看來，都不經一擊，不過，存在即道理。”

　一旁的沙要完了，臺上的老師兄，終于看了某人一眼，“林蹊，聽說你被閔浩的刺藤綁粽子之前，用了一個土系護罩，借用土的厚實，隔絕了刺藤最開始的傷害，是也不是？”

　“……是！”

　陸靈蹊的嗓子有些啞，嚨那里也被臭師兄捶了一拳頭。

　老師兄角微揚，“你的急智不錯。”

　能克住刺藤的法有太多種，但勝負一剎間，他們一些師兄弟后來討論過，當時的況土系護罩最省靈力，也最易反用，為后來的反擊，起了絕定的作用。

　“刺藤繞于土罩之外，那就等于給土罩穿了一層甲。”

　至一時是破不了的。

　也變相地阻住了閔浩的拳頭。

　“戰場上生死瞬間。”

　老師兄著大家，“有些人天生的聰敏，可以用急智把自己的境反轉。”

　據說當時好多人，都覺得閔浩贏了呢，“但我們更多的人，都是平常人，平常人怎麼辦？那就只能不停地練法，當我們練的好像呼氣吸氣一樣自然時，在那樣的生死瞬間，哪怕沒急智，也可以做出最自然的反應。”

　……

　還在演功堂當守臺修士的閔浩，一早上已經連‘贏’了兩場。

　只可惜，他臉上的青紫沒有加劇，哪怕送臉給別人打，別人也不打。

　這算什麼？

　師父要是看到他的臉比師妹的輕，一定……

　一想到，他可能比現在還慘，閔浩就想哭一哭。

　滴滴的師妹，要不要那麼彪悍？

　刺藤捆粽子，明明只要開個口‘我輸了’，他肯定不會真捆的。

　不就是不小心打了臉嘛？

　至于要氣那樣，非跟他拼命？

　他一個當師兄的，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打嗎？

　嘶！

　破了的角又痛了。

　閔浩手捂了捂。

　都說一力降十會，師妹明明才筑基沒多久，怎麼覺勁都比他大？

　他都沒把捶破皮。

　閔浩好憂傷，覺昨天那一架，是他生平最最倒霉的一架。

　早知道那樣，堅決不去揍。

　或者，要揍也選個沒人的地方。

　他現在一定是全宗的笑話了。

　師妹雖敗猶榮，再加上年紀小，頂著個豬頭臉到晃都沒事，他呢？

　他等于在這里示眾啊！

　這一上午，有多人特意竄進來看看他的——臉？

　在臺上背對大家坐著的閔行憂傷不已，好想來個特別彪悍的家伙，把他打得起不來，讓他先出去躲兩天。

　可恨，那些混蛋們，哪怕上了他的臺，也是看笑話的，他還沒找到機會讓自己再點傷，人家就先認輸了。

　哼！

　全沒一個好東西。

　還師兄弟呢？

　屁！

　等他過了這一關……

　“閔浩！”

　師父淡淡，好像沒有喜怒的聲音一下子響在耳邊，閔浩渾一激靈，連忙轉，正要伏倒，卻見說話的只是師父的傳音紙鶴。

　小紙鶴的一開一合，“速到東水島來，為師有話問你。”

　東水島？

　閔浩的臉上白了白。

　隨慶師伯還沒頭，他師父和宜法師伯就要先把他揍一頓嗎？

　接住師父的紙鶴，他怏怏地從臺上跳下去。

　林蹊筑基在東水島，聽說還是宜法師伯親自護法的。

　那丫頭對著他的時候，就氣死人不償命，對著師父師伯他們，那小甜的……

　閔浩突然覺昨天還是揍輕了。

　他忍不住握了握拳。

　咔！

　一聲微不可聞的響聲才起，閔浩就忍不住想齜牙咧。

　昨天，他不是不想把師妹揍的哭爹喊娘當場認輸。

　而是那丫頭的骨頭太，咯著他的拳頭了。

　唉！

　閔浩唉聲嘆氣地走出演功堂，直東水島。

　半晌，他在蓮亭外躬，“弟子閔浩拜見師父！拜……拜見宜法師伯！”

　“……”

　“……”

　雖然早從徒弟南佳人口中知道，閔浩也沒占到什麼便宜，可這個豬頭臉……

　瞄到知袖目瞪口呆的樣子，宜法忍不住眨了眨眼，收斂眼底的那笑意。

　“……你可真行！”

　知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都是林蹊打的？”真希是徒弟守臺的時候，被別人揍的。

　“是！”

　閔浩垂著頭，“林蹊的力量暴發度，遠甚一般的筑基修士。”他真的不想太丟人。

　“力量的暴發度？”

　知袖瞇了瞇眼，“能走二十萬里寒漠的，哪個沒煉？不過，也結丹好幾年了嗎？就算力量上你奈何不了人家，難不，拼靈力也拼不過？”

　“……”

　真真是冤死的。

　閔浩垂著頭，“我想拼來著。”按理說，他堂堂結丹修士，哪怕被法強行按到了筑基初期，丹田和筋脈中能儲存的靈氣，也該比才筑基的師妹多才對。

　“可是林蹊好像天生的親和道法。”

　他法同出，立意殺個出其不意，給師妹一個恐怖的教訓，“哪怕沒有法同出的經驗，也能很快地有樣學樣。”

　只要師妹稍為笨一點點，他就能在十幾二十息，把制住。

　閔浩在師父和師伯面前老老實實，把他迫不得已，只能盡出全力制的事實說出來，“我也沒想打臉，誰知道一個沒收住……，然后，林師妹就了。”

　師妹是雖敗猶榮，他算什麼？

　“師父，您也知道，師妹脾氣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人發起脾氣來，好像都恐怖的不得了。

　閔浩臉，“才一得手，就不停地朝我臉上招呼。”

　他真想說，師父，我被打的更狠呢。

　可是為了面子，到底又忍下了。

　“跟我不依不饒……，然后，我也收不了手了。”

　哐當！

　知袖一個杯子砸到他頭上，“你也收不了手了？多大，你多大？”

　要幾個人幫忙才拉開，分明是打出火氣了。

　徒弟什麼子，當不知道？

　“為了所謂的師兄面子，從一開始，你就立意要把林蹊很揍一頓。”

　知袖氣得不行，徒弟干死要面子活罪的事，不是一件兩件了，“可是你要你的面子，難道林蹊就不要的面子？”

　那丫頭更是死倔死倔的。

　因為不喜白鶴，連人家白送的仙鶴，都說不要就不要了。

　隨慶師兄的若是好好的，這兩笨蛋哪怕打的缺胳膊斷呢，也懶得管。

　“閔浩，”知袖厲聲，“你自己說，我要怎麼罰你？”

　……

　陸靈蹊不知道師兄在被教訓，從講經堂出來，把隔絕神識的半笠重新戴到頭上，又轉南佳人那里去了。

　“干嘛？來賠我法啊？”

　南佳人很沒好氣，拉架的時候，的法都不知道被誰扯壞了。

　“一件下品法，你至于嗎？”

　陸靈蹊果然拿了一套宗門配給的法出來，“師姐，今天有沒有收到什麼新奇事？”

　“新奇事？”

　南佳人把那法收起來，“千道宗里，有兩個豬頭臉算不算？”

　在演功堂打出火氣的多著了，可是誰像他們那樣，最后盡朝臉招呼了？

　“……”

　陸靈蹊生氣，昨夜折騰了一夜，又是抹膏藥，又是服丹藥，可是臉被打得太狠，一時就是好不了。

　“我們說正經的行不行？”

　忍著氣，“師姐，你就跟我說說唄！”

　從百宗回來，整整四十二天了。時間拖得越久，越是不安心。

　“自個翻。”

　南佳人不慣脾氣，“自己手，足食懂不懂？”

　“……”

　陸靈蹊認命，坐下來從頭開始翻各方消息。

　師妹老實了，南佳人又有些不忍，給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昨天回家，被罵了沒？”

　“如果我說沒罵，你是不是很失？”

　陸靈蹊接的茶，一邊喝一邊翻消息。

　“哼哼！”南佳人用鼻子哼了哼，“昨天你回去的那樣遲，我看，你爺爺他們本沒看到你的臉吧？”

　“……”

　還真猜著了。

　陸靈蹊雖然知道，這事瞞不了多久，卻總想捱個三天。

　三天之后，腫會消了，也會淡了。

　“誰說沒看到？”

　嘟噥一句，“我還把昨天打架的心得制了玉簡，等我爹娘他們筑基，也要進演功堂，慢慢跟人挑戰呢。”

　爺爺就算了，養了大地靈蚯，一輩子輕輕松松就得了，但爹娘還年輕，肯定不行。

　在自家宗門，哪怕打出火氣了，和師兄也沒下死手，朝臉招呼的時候，其實都留了幾分力。

　但出了宗門呢？

　“等我把課上完，以后天天混演功堂。”

　“天天混？”

　師妹果然非常有暴力傾向。

　南佳人很無語，“想混就混吧，不過，往臉上招呼這事……”

　“人家不打我的臉，我怎麼會打人家的臉？”

　沒那無聊時間，陸靈蹊突然把茶放一邊，盯著一個窄窄的字條，“師姐，你快看，這是什麼？”

　“噢！白鶴前輩所謂的分問題啊？”

　南佳人了個頭，眼睛眨了眨，“江湖傳言而已，這種傳言，好像很早以前就有了。”

　很早以前就有了？

　“多早？”

　陸靈蹊不能不關注。

　“幾百幾千年了吧！”

　南佳人拿師妹沒辦法，“百宗在白鶴手上有過擴張，還曾經有人說，他借著賣出去的靈，監視天下呢。

　這種話能信嗎？

　拜托，就算能信，他也不是你能盯的。”

　“……”

　真是太打擊人了。

　一個小筑基，確實還不配盯人家。

　只是……

　陸靈蹊拿著小字條，“重平師叔還沒回來嗎？”

　那位師叔，對老白鶴好像就沒什麼敬意。

　“沒！”

　跟妖族接兩個大寶貝呢，大家總要談好條件，“你想干什麼？還想直接去問掌門師伯啊？”

　南佳人無語，“沒看到紙條背面的紅印嗎？這就是師伯傳回來的。”

　師伯已有警覺？

　陸靈蹊眼睛一亮，“那那那……，我們要不要好好查那些仙鶴啊？”

　啪！

　南佳人敲了激不已的師妹一下，“長輩們查不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白鶴真那麼干了，一般的手段是查不出來的。”

　流言再現，師伯又專門傳信宗門，或許真有什麼事。

　“所以呢，不到你我心。”

　“那到誰心？”

　“我師父啊！”

　南佳人理所當然地道：“傳到我這里留檔的，都是普通的消息，不過，師伯既然特別傳信回來，一定還有機的消息，那東西，我們現在是看不到的。”

　“……”陸靈蹊不知道是不是該失。

　好想知道怎麼辦？

　還有，這流言，到底是從哪傳來的？

　幾百幾千年前的流言，肯定跟葉湛秋沒關系。

　但……

　陸靈蹊忍不住懷疑，這次的流言，跟他可能有些關系。

　“師姐，百宗沒查過這樣的流言嗎？”

　“不知道。”南佳人搖頭，“流言這東西，你越理它，它越來勁，你不理它，它可能慢慢就消失了，白鶴前輩……是聰明人，或許從來就沒理過。”

　修仙界拳頭為大，彼此的利益糾葛，誰會管那些不起眼的小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