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添兒他們一行人都呆住了。

李添兒是北京大學新聞係的一名大四學生，同時也是一名極限探險好者。

極限探險，從理論上來說，擁有超過兩百年曆史，但是在李添兒看來，人類自出生以來，就不斷在進行極限探險，用來瞭解邊的世界，尤其是大航海時代，那些心懷夢想，衝向蔚藍大海深，開辟出一條條新航線，發現一個個新大陸的航海家，無一不是人類曆史上最出的極限探險大師。

李添兒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希自己在十年，能夠攀上最起碼一座海拔在六千五百米以上的雪山；能夠去雅魯藏布大峽穀轉一轉，再越過雅魯藏布江，到中國最地廣人稀的墨，看一看那邊直到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還依然於母係氏族社會，擅長使蠱毒的門氏族人；橫穿一次號稱“生命絕壁”的塔克拉瑪乾沙漠；再沿著茶馬古道的分支，到中緬界的原始叢林中，去探索當年中國遠征軍遠征緬甸卻敗退野人山時，留在那裡的十萬軍魂。

馬上就要寫畢業論文，李添兒給自己定的探險目標，就是中緬界的原始叢林，從查到的資料上顯示，在野人山大潰敗時，中隊平均每隔三十米就會留下一。現在還可能在原始叢林中，找到被綠山藤覆蓋的士兵，如果運氣夠好，甚至能夠在同樣被樹枝與山藤擋住的山裡，找到已經陷長眠的士兵，還有他們當時使用過的武。采集到這些珍貴的資料，估計就連的畢業論文都有著落了。

但是李添兒他們這些由學生組的探險隊真的冇有想到，他們在原始叢林裡，竟然遇到了這樣一批人……走在最前麵的，是兩個手持開山刀的男人，他們麵無表，一看到李添兒他們，第一反應就是摘下了背上的什麼東西。李添兒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是兩支貨真價實的ak自步槍。

順著這兩個人的肩膀往後眺，在幾乎不進來所以線偏暗的原始叢林中，李添兒看到了一個由二十多人組的馬隊。這些人清一穿著迷彩服，人手一支自步槍，十幾匹個頭不高但是勝在力量持久的“滇馬”排了長長的一列馬隊，這些“滇馬”上都揹著筐子，裡麵也不知道裝了什麼貨，但是其中有一頭“滇馬”上背的卻是兩門小口徑迫擊炮！

看到這樣一支全副武裝、沉默不語、出現在中緬界原始叢林中的馬隊，一個名詞突然從李添兒的心中跳出：“毒販！”

李添兒曾經聽說過，緬甸毒販在原始叢林中開辟出運毒路線，將毒品通過中緬界的原始叢林，運送進中國雲南，再以雲南為中樞向全國輻。中緬邊境漫長而充滿危險的原始叢林，就是他們最好的掩護，這群把腦袋掛在腰帶上的毒販，就算是遇到中國邊防軍或者緝毒警察，都會立刻發起進攻，如果在運毒路線上遇到人，為了保，無一例外都會開槍殺人滅口……

“哢嚓！”

在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中，照相機快門閃的聲音，顯得如此驚心魄。李添兒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拿到手中，並將毒販護衛隊的雇傭兵印刻進膠片的照相機，當真是哭無淚、語還休。難怪老爸說，不要學新聞，不要老想著當記者，原來這當記者，是真的會死人的！

在這個要命的時候，李添兒對著兩名眼睛危險地瞇起，已經出不加掩飾殺機的毒販，出一個姑且可以稱之為笑容的表，做出一個讓人哭笑不得到了極點的解釋：“不好意思，我是一個見習記者，這隻是……職業習慣。”

一句話說完，李添兒就想抬手給自己兩個耳。也不是所有毒販都窮兇極惡地非要殺人滅口，就算他們出門冇翻皇曆遇到殺神，隻要小心翼翼擺出一副我什麼也不知道、回去什麼也不說的麵孔，說不定還有百分之一的生存概率；可是老人家下意識地拿起照相機那麼一拍，就變了萬分之一的生存概率；“我是記者”這句話一說，這萬分之一的生存概率，就變了讓人徹底絕的零。

要不然，有很多單位企業領導，喊出了防火防盜防記者這樣的話。

果然，迴應李添兒這句話的，是對方直接拉槍栓發出的可怕聲響。

幾乎連一線的自步槍的掃聲突然響起。

“完蛋了！”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想法，李添兒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可是並冇有到子彈打進的疼痛，當疑地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二十多名全副武裝的毒販全部趴到了地上。後傳來一個悉的喊聲，這個聲音因為張已經走形，遠遠地聽上去就像歇斯底裡的嘶吼：“李添兒你還愣著乾什麼，快跑啊！”

直到這個時候李添兒才如夢初醒，這所謂的槍聲，其實就是他們走進原始叢林探險時，為了防止在夜晚遇到狼群，而聽一些老鳥的建議，提前準備的鞭炮！這整串鞭炮點燃丟進鐵皮餅乾桶裡，猛地聽上去，真的像是機關槍在掃。

李添兒把上的揹包甩開，掉頭就跑，他們已經深原始叢林，就算是原路返回也至需要三天時間，冇有了食、清水、手電和藥品，未來的三天時間會非常難熬，但是從這批武裝毒販那遠超常人的反應速度來看，他們大半都是在緬甸那邊有過實戰經驗的老兵，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槍聲”不對。如果在這個時候還不肯丟掉揹包，本就不會再有用到裡麵東西的機會！

心臟在膛裡像韁的野馬一樣蹦撞，汗水不停地從孔裡噴湧出來，作為一個極限探險運好者，明明可以連續跑上十千米而不需要休息，可也許是太過張的緣故，在這個要命的時候，才跑出區區幾十步遠，李添兒竟然雙發，就連的呼吸都變得劇烈急促起來。

一個影迎著李添兒跑過來，神極度張的李添兒差一點失聲尖，直到對方一把抓住的手，才勉強認出，這個麵對生命危險冇有立刻逃命，反而迎著衝來的大男孩，就是和來自同一所學校的同學楊凱心。楊凱心抓住李添兒的手，帶著轉就往回飛逃，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彼此到了對方手心裡滲出的冷汗。

“噠噠噠……”

背後傳來了自武的槍聲，接著李添兒聽到了一聲慘，和他們一起來叢林探險的一個同伴，被子彈打中倒在了泊當中。在到都是樹木為掩的原始叢林，那發步槍子彈，先是打穿了一七八寸的樹樁，再打人。子彈的能降低，雖然命中背部要害，李添兒的同學卻冇有立刻死亡，雖然明明知道冇有什麼意義，可是生命在麵對死亡迫近時的本能，還是讓他發出了求救：“李添兒，楊凱心，救救我……”

聽著背後的求救聲，李添兒的猛然一僵，可是拉著不斷飛逃的楊凱心卻冇有半點猶豫，拉著李添兒繼續頭也不回地向前猛跑。李添兒忍不住回頭，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了生活在和平環境中的人也許一輩子都看不到的一幕：那些手持ak自步槍、穿迷彩服的毒販，一邊擊一邊在叢林中快速穿行，他們的作敏捷有效，更排了一個“雁”字陣形，從左右兩翼同時向他們包抄過來。而其中一名毒販跑到中槍倒地的同伴邊時，停下了腳步，擎起了自步槍上加裝的刺刀，無視同伴的哀求與眼淚，手起槍落。

眼睜睜看著刺刀直直貫進同伴的，李添兒的心臟在瞬間就幾乎停止跳了。雖然那個一起探險的同伴，前前後後隻相了幾天，並冇有多麼鐵的關係，但那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是在今天還和他們有說有笑，還在做著為世界頂級探險家，將來寫上一本人傳記，甚至要拍上一部電影的夢。

他還那麼年輕，他那麼喜歡嘰嘰喳喳，才被大家封了一個“布穀鳥”的綽號，怎麼就這麼死了？！

在這些毒販的眼裡，難道人命就這麼不值一提，殺死一個素不相識，當然更冇有私人仇怨的人，就可以這麼輕鬆自然？！

最重要的是，他們明顯能夠聽懂李添兒的話，他們應該和李添兒一樣，是吃著中國的米、喝著中國的水長大，作為同胞，就算不能守互助，最起碼也可以做到落下屠刀前手下留吧？！

“噠噠噠……噠噠噠……”

自步槍的點聲，在這片人跡罕至，彷彿把人類文明、法律甚至是人都隔絕在外的原始叢林上空不斷迴盪。那些毒販護衛隊，顯然都是通叢林山地作戰的職業高手，他們作敏捷而高效，和他們相比，李添兒他們這一群喜好刺激和探險，因為興趣好相同而聚集到一起，進原始叢林的探險隊，在力上也許相差並不大，但是麵對子彈在邊劃過，他們的心臟在一次次驟然收又擴張後，他們的神、意誌和力，都在以遠超平時十倍甚至是幾十倍的速度在消耗，不知道有多人冇跑出多遠，就像李添兒剛纔那樣氣如牛、雙發。

後每傳來一聲慘或者哀號，就代表著有一條鮮活的生命在毒販護衛隊的槍口或者刺刀下消失。無論是哭泣求饒，還是大聲詛咒，哪怕是說自己家裡如何有錢，提醒對方可以向家裡索要贖金，他們無一例外換來的都是淋淋的刺刀……這些毒販，在屠殺失去行能力的目標時，彷彿更喜歡使用刺刀。

一直拉著李添兒拚命向前跑的楊凱心突然停下了腳步，他一把拽下李添兒現在還掛在脖子上的那部照相機，李添兒的脖部位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楊凱心將李添兒推進一個樹，他把什麼東西塞進了李添兒的手中，然後立刻抓起旁邊的幾山藤，用它們擋在了樹前。

“你就躲在這裡，除非是聽到我喊你的綽號，否則千萬不要出來。”

留下這句話，楊凱心略一猶豫，言又止，他最後又深深看了一眼李添兒，低聲道：“小心！”

冇有時間再猶豫，楊凱心跳起來繼續飛跑，就在後的毒販追到李添兒躲藏的位置時，楊凱心猛地回，舉起了從李添兒那兒搶來的照相機，對著毒販按下了快門鍵。

楊凱心將閃燈裝到了照相機上，在快門閃的瞬間，閃燈曝出了一片猶如十顆太同時升起的刺眼白，就算是在幾百米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添兒已經是一名見習記者，使用的照相機相當專業，閃燈的充電時間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是在楊凱心連續按快門間，閃燈的白一曝出，在短短十幾秒鐘時間裡，楊凱心就將七八名毒販的模樣拍進了膠片。

楊凱心一邊拍攝，一邊放聲嘶吼道：“我拍下你們了，拍下你們了，我一定會帶著膠片逃回去，我一定會讓你們這些殺人兇手惡有惡報！”

楊凱心的行和他說的話，無異於一石激起千層浪，因為絕大多數同伴已經死在刺刀和子彈之下，而漸漸消失的槍聲，猛地再次變得激烈起來，躲在樹中的李添兒用手捂住了，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冇有痛哭出聲，但是眼淚早已經像開了閘的洪水般奔湧而出。

其實早就知道的，知道楊凱心喜歡自己，他就是因為，纔會喜歡上探險，纔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一直冇有給楊凱心機會，在眼裡，這個長得其貌不揚，既不高大也不帥氣，甚至不懂得浪漫，平時看到，一張口就是複習，再張口就是考試，枯燥乏味得讓人絕的男生，就是一個白麪饅頭，是不讓人討厭，但是一輩子相伴的話，就太無趣了一些。

所以就算是知道楊凱心對自己的心意，也在確實著他對自己的照顧，卻是把兩個人的關係拉到了“好哥們兒”範疇。在大學四年時間裡，也曾經被人追過，也曾經接過其中兩個男生，每一次楊凱心一開始都會顯得有些黯然，變得沉默不語，但是很快他就會再次振起來，繼續帶著溫和的笑容出現在李添兒的邊。

“也許，真正的好哥們兒就是這麼相的吧？！”

就是抱著這樣一個想法，李添兒一直把楊凱心當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還時常和楊凱心打趣，說這樣的關係，比男朋友更好，因為如果是一旦分手了就會為冤家，很可能會老死不相往來，可是他們這樣，卻可以做楊凱心一輩子的紅知己。

直到今天，李添兒驀然回首，纔回想起，每一次楊凱心笑著手在額頭上輕輕一彈時，藏在笑容中的那一抹苦。

往日種種，平淡得無波無折，但是當李添兒真的慢慢尋找著曾經的印記，一點點、一滴滴地回憶時，才懂得了並不僅僅需要狂風驟雨，更需峯迴路轉、氣迴腸，很多時候，平平淡淡纔是真。隻是，還太年輕，生活在與世隔絕的象牙塔中，更讓缺乏社會的曆練，使得對邊這份平淡而真摯的視而不見。直到也許即將失去時，才終於回想過來。

“楊凱心，你一定要跑掉，你一定要活下去。隻要你還活著，哪怕你瞎了癱了，我都做你的朋友，不，我都嫁給你，做你的妻子……可好？”

李添兒就這樣呆呆地坐著，癡癡地想著，直到樹外麵再也冇有了槍聲。楊凱心是跑掉了，還是已經死在槍之下，倒在了泊當中，甚至是被人追上，像殺宰牛一般，把刺刀捅進了他的膛？

李添兒不敢想，也不願意思考這個問題，隻覺得自己的心很沉很沉，沉得讓一手指也不想，就連的大腦都像灌了鉛一般，無法去思考。

空氣凝重似水，每一次呼氣吸氣都顯得這樣抑。一聲淒厲的慘，突然從不遠的叢林中傳來，刺得李添兒全都狠狠一，眼淚再一次奔湧而出，當然聽得出來，那是楊凱心的聲音，他還是冇有逃出那些人的魔爪。

楊凱心被人用繩子綁得結結實實並被丟在地上，一柄已經擁有相當曆史的蘇聯伊熱夫斯克軍工廠出產的ak刺刀，慢慢從楊凱心的大上拔出來，殷紅的鮮隨之流淌，轉眼間就浸了楊凱心下的土地。

在刺刀的時候，忍不住放聲慘的楊凱心，他絕不是笨蛋，慘聲一出口，他就醒悟過來……這些毒販在追上他之後，並冇有當場殺掉，而是又浪費力地把他帶回來，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用他為餌，吸引李添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