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沒多遠,萬嬤嬤先嘆了口氣,“唉,錢管事也不是外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錢管事見萬嬤嬤神嚴肅,心里一凜,急忙示意,“嬤嬤有事只管說。”
“我們大病的重,這事錢管事肯定知道,昨天孫太醫說了,大這病,最快最快,也得靜養到年底才能好,可如今……錢管事也看到了,收人納姨娘就不說了,大是個大度人,可這嫁妝庫房的事,私奔的事,拐帶訛詐的事,大能不往心里去?就是神仙,也得一無名火,哪有個靜字?不能靜養,到年底……唉!”
萬嬤嬤用帕子按住眼角,說到這兒,是真傷心了,“大爺說啦,大拖著這病不肯好,可這府里不能沒人主持中饋,既然大不能打理,那就只好煩勞顧姨娘了,往后,要請顧姨娘替大打理這綏寧伯府呢!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勸我們大,把這些銀子到錢管事您這里。”
錢管事聽的愕然,“讓顧姨娘?一個姨娘?那夫人呢?不是還有夫人?”
“大爺說了,夫人上了年紀,又常年三災六病的,斷沒有讓夫人替大勞,替大打理家務、主持中饋的道理,這是大爺的原話。”萬嬤嬤啐了一口。
“大爺真是昏了頭了!”錢管事比萬嬤嬤更惱火,跟著狠啐了一口。
“唉,就是這話。”萬嬤嬤長嘆了口氣,“錢管事是個明白人,這府里,別人昏頭都好辦,可大爺昏了頭,唉!”
萬嬤嬤長吁短嘆,這些話,都是的真心話,越說這心越糟,“不怕您笑話,一提這個,我都想替我們大痛哭一場,您說說,這什麼事兒?唉!不說了,咱說正事。”
萬嬤嬤抹了抹眼淚,“就是因為錢管事是明白人,我才勸大,把剩下的這二十萬銀子出去,放到錢管事這里,不瞞您說,這是我的小人之心,一個,省得以后顧姨娘跟大爺抱怨,說大在銀錢上克扣了,拿銀子拿了,沒把這個家管好,都是大在背后難為了,為了點銀子,大犯不著被人潑了這樣的臟水。這都是我的小心之心。”
“不是嬤嬤小心之心,那就是個小人!狐貍!一窩子小人,一窩子強盜土匪!”錢管事想著那座二百畝的小莊子,想著以后竟然要跟顧姨娘打道,滿腹憤懣加膩歪,要多難就有多難,大爺真是鬼迷心竅了!
“唉!”萬嬤嬤一臉煩惱,是真煩惱。“錢管事,我多說一句,您別嫌我多,這銀子在您這里,往后不管誰支用,誰的話,誰來拿的,用在了哪一,誰經的手,可有單據,這些,每一件,每一兩銀子,您可都要記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這些,還有外頭的酒樓茶館、坊紅樓,還有擷秀坊這樣的坊、金銀鋪子,月底關帳,每一筆都是誰用的,誰畫的押,件件都要明細清楚,那些畫押簽字兒的帳單子,一張都不能,張張都要清楚。”
錢管事若有所悟,萬嬤嬤看了他一眼,一臉坦誠,“我當您是自己人,這話也不瞞著您,我們太太不是好惹的,我們大也有幾分本事,也不能算是很好惹。不過現在實在是病的厲害,有心無力,再心,大這命就沒了,大得靜養,也不過年里年外,等大病好了,頭一件事,必定就是查這二十萬兩銀的去。”
錢管事眉一下子飛起,趕又下來,連連點頭,“我懂了,嬤嬤只管放心,只管放心!”
萬嬤嬤笑意融融看著他,稍稍靠近些,把聲音的略低些,“我再多說一句,這是咱們這些下人們說的話,我跟你說,我們太太也罷,大也好,頭一條,知道好歹,第二條,待人最厚道不過,這件事,錢管事真要是盡了心,旁的我不敢多說,二百畝上好水田一個小莊子,我這會兒就能給錢管事打個包票。”
錢管事頓時眉開眼笑,高興的腳步都飄了,“瞧嬤嬤這話說的……嬤嬤這是……嬤嬤真是好人!嬤嬤跟大稟一聲,請大盡管放心,只要有我老錢在,只要我老錢有口氣,這二十萬銀子,一厘一毫都讓它清清爽爽!您跟大說,我老錢也是個長眼睛知道好歹的,往后,我跟您一樣,眼里就一個主子,那就是咱們大!”
“錢管事既然這麼說,那往后有什麼事,我可就不客氣了。”萬嬤嬤答應的極是爽利,“錢管事以后有什麼事,不管是府里還咱們自己家里的事,都別客氣,只管找我。”
“!”錢管事喜不自勝。別人怎麼打算他不管,他也管不著,在他看來,這綏寧伯府上上下下,也就大,真正是個當主子的樣兒!
一個婆子拎著熱水壺,迎著兩人過來,看著萬嬤嬤眨了眨眼,手指從邊出,沖萬嬤嬤比劃了幾下。
萬嬤嬤一邊和錢管事有說有笑,不聲的掃著婆子那雙手,心里微微一寬。
兩人說著話,走的就慢,走了一會兒,就到了離李桐嫁妝庫房不遠的水云間,這里,是錢管事從帳房到清暉院的必經之,這會兒的水云間,正熱鬧的不堪。
陳太太抱著小兒子,后面跟著從二娘子到七娘子一串兒兒,站在水云間前的空地上,陳太太對著站在臺階上的顧姨娘,正在說著什麼,顧姨娘一張臉雪白,盯著圍著陳太太和后面的一串小娘子指指點點的婆子丫頭們。
顧二娘子和顧三娘子正叉著腰,和幾個婆子吵的臉紅脖子。
“唉!看看,這什麼事兒!”錢管事看看顧姨娘,再看看那一串兒要飯花子一樣的顧家母,搖頭不已。
大爺真真是中了邪了!
“怎麼選了這麼個地兒待客?”萬嬤嬤看起來驚慌而惱怒,“前兒個吳嬤嬤砸了嫁妝庫房門,把門栓門柱都給砸斷了,那扇門看著好好兒的,其實一推就倒,風大點都能吹倒!這事吳嬤嬤又不是不知道,怎麼選在這里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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