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寧師太連著四五天往寶林庵給福安長公主講法華經,李桐也跟著去了四五天。
這天一大清,兩人在寶林庵門口下了車,剛剛進了庵門沒走幾步,寂明師太腳步急匆的迎出來,沖李桐匆匆點了頭,算是打了招呼,一把拉過慧寧師太,把往旁邊拉了幾步,聲音的雖低,可這地兒庵里過于靜寂,李桐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今天怎麼也來了?趙老夫人一會兒就要到了,你今天怎麼來了?”
“昨天長公主特地囑咐……”慧寧師太微微蹙眉。
“趙老夫人一會兒就到!最不喜歡看到咱們這樣的……尼姑,要是看到你給長公主講佛法……”
寂明師太急躁的打斷了慧寧師太的話,可沒等說完,一個七八歲的小尼姑從里面跑出來,聲音清脆的道:“慧寧師太您到了!長公主讓我帶您進去。”
“煩你跟長公主說一聲,我請慧寧師太幫著畫幾道符,急著用,一會兒再讓慧寧師太過去說法。”寂明師太抓著慧寧師太沒松手,這幾句話是沖李桐說的。
李桐只當沒聽見寂明師太剛才那幾句話,微微欠以示知道了,帶著綠梅,跟著小尼姑往后面福安長公主那間小院進去。
趙老夫人,是隨國公府那位老夫人?周貴妃的母親,周太后的弟媳婦?來干什麼?看福安長公主,為什麼寂明師太不讓慧寧師太進去?那自己呢?被趙老夫人看到,是不是合適?
福安長公主的院子里也搭好了天棚,進了院門,李桐仰頭看了看院子中間橫空架起的天棚頂,這院子太大太空,遇上大風大雨,那些細紗可撐不過去,一年至要換上四五回紗,皇家公主就算出家,也捱不得清苦。
福安長公主神如常,依舊坐在西廂廊下碾茶沏茶,可不知道為什麼,李桐卻覺得很不高興。
“慧寧師太被寂明師太請去畫幾張符,說是急用,晚一晚就過來。”李桐曲膝見禮,轉了寂明師太的話。
“嗯。”福安長公主眼皮也沒抬,只‘嗯’了一聲,抬了抬手指,示意李桐坐下準備喝茶,李桐看著茶席,茶席上一共只有兩只杯子,一只在福安長公主面前,一只,在面前。
李桐忍不住又看了福安長公主一眼,知道慧寧師太不會過來?那知道趙老夫人要來,也知道為什麼要來?所以知道慧寧師太必定回避?或者是知道寂明師太必定拉住慧寧師太,讓回避?
“今天我換了一種茶。”福安長公主一邊往杯子里放茶,一邊閑閑的說道,“你嘗嘗。”
福安長公主拎起銀壺,將沸水注進茶杯,一子濃郁的茉莉香味直沖上來,李桐抬頭看著一臉聞著香味的福安長公主。
不是說,最厭惡拿七八糟的東西熏出來的茶餅,說沒什麼味兒能沒有茶本的味道更清香了,不管用什麼熏,都是對茶的玷污,今天怎麼喝起這種只能聞到茉莉香味,本聞不到茶味兒的茶了?
因為趙老夫人?是趙老夫人這種茶?還是趙老夫人不這種茶?
李桐看著福安長公主,福安長公主也看著,李桐低頭聞了聞茉莉的香味,“這樣的茶,聞味兒最好。”
“嗯。”福安長公主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李桐看沒有想說話的意思,端起杯子,慢慢抿起了茶。
剛抿了兩口,院門外跑進個小尼姑,不等小尼姑跑到面前,福安長公主放下杯子,示意李桐,“你到屋里避一避吧。”
李桐忙站起來,端著杯子,順著綠云的示意,進了西間。
五間十分高大,極似半邊屋的上房沒有任何隔斷,西邊間屋里和廊下的布置差不多,放著茶桌椅子各茶,看樣子,天寒的時候,福安長公主是在這里喝茶。
門關的并不嚴,外面腳步聲起,人影漸近。
李桐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過門,看著外面的靜。
一個六十來歲,略微有些富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一只手拄著拐杖,另一只手扶著個穿戴華麗的丫頭,腳步緩慢的走了進來。
老婦人頭全白了,穿著件古銅福壽團花長,長里面,是深紅素綢,拄著拐杖的手腕上,戴著只十分寬大、通碧,一看就極其難得的翡翠鐲子。
這應該就是趙老夫人了。
李桐沒見過趙老夫人,從前,大皇子和四皇子兩敗俱傷后,趙老夫人就病倒了,半年后病故,和趙貴妃是一前一后,幾乎是同時。
“我最不耐煩這茉莉花的味兒。”見了禮,趙老夫人在剛才李桐的位置坐下,聞著繞在廊下四周的茉莉花味兒,一邊笑一邊搖頭道。
“這茉莉香味兒多好,老夫人怎麼就不喜歡呢?”福安長公主看起來極其不解,趙老夫人笑起來,“這就是各有所好,這食起居,有的喜歡這個,有的喜歡那個,哪有一樣的?也沒什麼道理可講。”
“老夫人教訓的是。”福安長公主表示教,綠云重新沏了茶奉給趙老夫人,趙老夫人抿了一口笑道:“這個味兒好!我就喜歡這梅花冰片的味兒。”
“我最討厭冰片的味兒了,茉莉的味兒多好,怎麼老夫人就是不喜歡呢?”福安長公主話里著不解和抱怨,趙老夫人笑起來,“我年青的時候就不喜歡這茉莉味兒,別說熏香,就是園子里也不許種茉莉,改是改不了了,公主不喜歡冰片味兒,那就不用冰片,這又不是大事。”
“嗯,也是,我懂了,下次老夫人再來,我就不請老夫人喝茉莉香茶了。”福安長公主這話里明顯有話,趙老夫人一邊笑一邊點頭,“就怕我下次來的時候,公主又忘了。”
“六哥兒的傷怎麼樣了?聽說傷的重。”福安長公主轉了話題,周家六爺是來辦的寶林寺法會,在寶林寺山腳下被人打傷的,既然見了趙老夫人,總要問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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