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笑著沒多解釋，吳嬤嬤不是替著想，是一心一意掂記著的小莊子。

　“唉！”秋嘆了口氣，話題就開始擴散，“剛才你們看我那吃相，可憐吧？我跟你們說，現在的姜家，嘖嘖！廚房里送出來的飯菜，恨不能不用油，王嫂子還真是，有一樣菜必定是水煮的，澆點鹽水，連香油都不放。前一陣子，聽帳房老孫說，大爺拿了四萬銀子出去，姜家哪有銀子？說這四萬銀子是從鋪子里的流水，還把兩間鋪子抵出去了，才湊夠的。”

　“這我知道。”李桐應了句，這事，最清楚。

　“我想著姑娘肯定一清二楚！”秋一臉的我就知道姑娘知道了，“姜家帳上沒銀子，窮的什麼似的，可上個月南北貨鋪子來結帳，聽說結了足足七百兩銀子，老孫說，往常也就兩百兩出頭，也就是府里侯爺、夫人和大爺的燕窩錢，可上個月，添了大姑娘和二姑娘的燕窩錢，照理說也多不哪兒去，反正，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算到了七百兩，老孫說帳都對，聽說顧姨娘大脾氣，說采買在中間弄了手腳，把采買打了，可人家鋪子里的銀子總得給啊，這一給，聽說帳上就全空了。”

　秋一臉的幸災樂禍，李桐沒說話，南北貨鋪子的事，吳嬤嬤遞過話，不過是把夫人、大姑娘和二姑娘的白燕換了燕，今年燕貴的出奇，七百兩倒真不算多。

　“就可憐了我們了，顧姨娘說要節儉度日，一節儉，先從廚房上節儉起來了，除了侯爺和夫人，兩位姑娘和大爺，當然還有自己，照舊吃碧梗，別人吃的米，統統換了糙米，還有油，說今年葷油貴，豆油也貴，菜子油便宜，就改吃菜子油，就是菜子油也不許多放，給大廚房定了量，讓王嫂子每天拎著油桶到那兒領油。

　唉，大廚房天天做出來的那菜啊，沒有油還一子油腥氣，簡直沒法吃。從前吧，好歹沒斷過，現在顧姨娘說了，這種東西膩歪不養人，吃最好，三天才許吃一回，自己呢，倒是天天鴨子、肘子蹄膀換著吃，怎麼就不怕膩死？”

　清聽的目瞪口呆，水蓮忍不住上來了秋的胳膊，“怪不得我一見你，就覺得你瘦了。”

　“我還好，姑娘留的銀子多，了饞了，就拿了錢托人出去買點吃的，春妍也好，我們倆幾乎天天湊一起從外面買吃的，青書看樣子也好，姑娘也給了不銀子，人頭，我看那院子里收拾出了一間屋，鍋碗爐子都齊全了，日子比我和春妍過得滋潤。”

　“去拿二百兩銀子來，一半三兩五兩的銀票子，一半半兩一兩的碎銀子，讓秋帶回去和春妍兩個用。”李桐吩咐水蓮。

　“不用不用！銀子還多著呢。”秋急忙擺手。

　“你和春妍要大方些，你自己的丫頭，還有院子里的使小丫頭婆子，也分些給們，甚至讓們帶些回家，外面的，用得著的，銀子上別吝嗇，這樣你和春妍日子好過，這眼看要過盛夏了，看樣子就算用冰，也分不到你們頭上，買冰進來太招搖，瓜果冰碗什麼的，這上頭就多買些，也能消暑。”

　李桐慢聲細語的待秋，秋聽的眼圈一紅，“瞧姑娘說的，從前我在家……我是說跟我二姨一起，年年夏天不都是那麼過來的？春妍家也窮，跟我一樣，也不是沒吃過苦的人，姑娘放心。”

　“嗯。”李桐應了一聲，有幾分出神，不怎麼能想象得出，連油都不許多吃的顧姨娘，是個什麼樣子。

　“對了，還有件笑話兒呢！”秋眉梢飛起來，“前些天，姑娘不是把大喬，還有大姚媳婦們都回去了麼，那府上的馬，就沒人照料了，顧姨娘就點了大廚房王嫂子的侄子王喜去管馬房，反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前天大爺騎馬出門，走到一半，那馬在大街上突然拉稀，拉的跟噴水一樣，當場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差點把大爺摔出個好歹，唉，可惜沒摔著。”

　秋十分憾，竟然沒摔著。

　“聽獨山說，大爺氣極了，可王喜說不怪他，說顧姨娘說了，沒聽說馬還吃什麼黑豆白豆的，說肯定是王喜借著馬想從中間淘油水，還說馬不都是吃草的，后園子里多的是草，讓王喜到后園子里割草給馬吃，王喜說他就照顧姨娘的吩咐到后園子里割了草喂的馬，馬病倒拉稀，這不能怪他。”

　“簡直……”水蓮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到園子里割草喂馬，也虧顧姨娘想得出來！

　“顧家哪有過馬？連姜家都十來年沒見過馬是什麼樣兒的了！”秋呸了一口，“姓顧的不懂，還不問，最會不懂裝懂，后來，大爺就把事兒全怪到王喜上，把王喜打了二三十板子。

　聽說顧姨娘還委屈的不行，隔天把王嫂子進去罵了一頓，說王嫂子故意坑，王嫂子氣的，跑到我那里又哭又罵，說侄子跟著大喬學過的，都說了馬貴，水草都得干凈，黑豆拌干草天天都得吃，不然就得掉膘，青草能喂的也就那幾樣，后園子里哪有馬能吃的草？王喜都跟說了，不信，非要讓王喜到后園子里割草喂馬，還說什麼一舉兩得，又清理了園子，又喂了馬，到出了事，王八脖子一，事兒全推到王喜上，王喜挨了二三十板子，一條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李桐默然聽著，竟然沒什麼覺，仿佛在聽長公主說那些極其久遠的閑話。

　秋從馬房又說到清理后園子，從后園子又說到大爺嫌蚊蟲多，讓顧姨娘趕搭天棚，說沒天棚怎麼過夏天，吳嬤嬤說大爺失心瘋了，綏寧伯府什麼時候搭過天棚，林林總總，直說了一下午，李桐讓小悠提早做了晚飯了，讓秋吃了飯，打大喬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