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為姜煥璋見到了那個始終覺得怪異無比的老和尚之后，一切又跟從前一樣了？

　李桐的心象被人攥住一般，難的幾乎不過氣。

　死而復生的一片茫然，但覺得姜煥璋并不茫然，記得那時候快死了，周圍一片驚恐尖，仿佛看到了顧姨娘，顧姨娘拼命要撲進來，那張仙氣飄瓢的臉上全是猙獰驚恐，清晰的聽到在喊：“夫人，怎麼辦？夫人，你快拿個主意……”

　一直覺得那一幕是的幻覺，可是……也許不是幻覺，是真的，死的時候，姜家大難臨頭了。秋和說過一回，有一次姜煥璋做了噩夢，慘痛的了一聲：我的兒啊！秋說當時嚇的都快凝住了。

　慘痛那樣，他的兒子是死了吧，他是先知而后回？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那個老和尚？

　李桐雙目呆直，想的出神，寧遠看的心驚而害怕，“喂！哎！喂！我你呢，聽到沒有？桐……哎！”寧遠連了好幾聲，見李桐毫無反應，心里更害怕了，試探著出手在李桐眼前晃了晃，“這位姑娘，你……”

　“我沒事。”李桐飛快的答了句，“沒事，想出神了。”

　寧遠長長舒了口氣，裝模作樣的抬手在額頭上抹了把，“我說這位姑娘，你下次再這麼想出神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啊？我快嚇死了你知道吧？你這兩只眼睛，就這樣，直勾勾的，最近怪事多，我膽小，唉喲我的心肝唉喲，差一點，就被你嚇死了。”

　“這點事能嚇得著你？”李桐緩過神，“你說姜煥璋有奇遇，什麼奇遇？”

　“這話說起來有點長。我阿爹年青的時候，跟我差不多大的時候吧，有一回打仗回來的路上，撿了個只有半口氣的殍，我爹年青時倔，說是既然救了就得救活，幾乎請遍了天下的名醫，人參鹿茸要多給多，花了不知道多銀子，救活了。”

　寧遠一邊說一邊往下，沒骨頭一般在椅子里，李桐坐的端直，專心聽著。

　“我小時候，邵師，就是那個殍，還沒怎麼好，天躺在床上，活死人一樣，除了阿爹，他不見別人，我小時候淘氣，有一回溜進去，為了看他是活人還是死人，他坐起來，直直看著我，我被他看的有點害怕，沖他喊，你看什麼看！他說了兩個字：生機，是這兩個音，不知道是哪兩個字。”

　寧遠雙手扣搭在肚皮上，眉頭微蹙，“他說了話，我就沒那麼怕了，走到他面前，問他，你是死人還是活人？他又說了兩個字：死人，我當時笑的前仰后合，說你騙人都不會騙，死人怎麼會說話？”

　“邵師現在還活著？”李桐低低問了句。

　“嗯，后來幾年，他漸漸好了，常在院子里走，不過從來不出院門，他白天睡覺，夜里觀星，一看一夜，天下雨也觀星，他替寧家人批八字，不象文二爺說的那些算命先生，他說的極其明確，從來沒說錯過。”

　寧遠往上挪了挪，“他給大姐批命，說大姐三十六歲死于毒。”

　李桐抬手捂住，低低的驚了一聲，從前，寧皇后年三十六歲，死于楊太后一杯毒酒。

　“我當時也嚇壞了，”寧遠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你別怕，后頭還有呢，后來，就是去年，二月底三月初的時候，他突然了話，說有人逆天改命，天道有變，跟阿爹說，要是阿爹有什麼想法，可以讓我進京，天道變化不定，也許有機會。”

　“你是說，姜煥璋是那個人？”李桐聲音有些嘶啞，是姜煥璋，還是？還是他和？

　“我覺得是。”寧遠沉默片刻，接著道：“我已經讓人傳話回去，邵師已經啟程往京城來了。”

　李桐的臉微微有些泛白，這位邵師，往京城來了，他到京城之后會怎麼樣？

　“別怕，姜煥璋就算逆天改了命，可他遇上了我，算他倒霉，你放心，他再怎麼改，小爺我都得給他掰回去！”寧遠信誓旦旦安李桐，他不說還好，這幾句說完，李桐眼淚都快下來了。

　李桐的臉再沒緩過來，寧遠不停瞄著，約約覺得，好象自己哪兒說錯了，或是做錯了，卻又怎麼也想不出來哪兒不對，剛琢磨著怎麼不聲的問一問，李桐站起來，“我累了，明天還要打點安排后天出城的事，就不多陪七爺說話了。”

　“對對對！你是累了，瞧我，一說起話就忘形，你好好歇著。”這一回，寧遠一躍而起，往后退了一步，看著李桐越過他進了上房，深吸了口氣，轉過，一步踩出去，頓了頓，再踩一步，一步快似一步，出了廂房，再頓住步，恢復了常態，沿著游廊，閑閑散散的往外走。

　水蓮從上房掀簾出來，沖寧遠似有似無的福了一福，看起來十分冷淡，“我送七爺出去。”

　“不用不用，我……常來常往，不用送。”寧遠打量著水蓮，有些納悶，這丫頭今晚上這態度可不怎麼對，他哪兒得罪了？他哪敢得罪們！

　水蓮說完，欠一讓，已經往前走了，寧遠跟在后面，瞄著水蓮，等說話。

　到了月門口，水蓮站住，一張臉繃的十分嚴肅，“七爺，婢子冒昧，可有句話，不得不說。”

　“你說你說，有話你隨便說。”寧遠態度謙和極了。

　“以后，七爺不要再來了，七爺整天這樣半夜三更高來高去，萬一讓人知道，我們姑娘的名聲就全毀了，再說，我們姑娘總是要嫁人的，七爺這樣來來去去，讓我們姑爺怎麼想？”

　“你們姑爺？”寧遠差點起來，“你們哪兒來的姑爺？”

　“七爺這是什麼話？”水蓮怒目寧遠，他這話什麼意思？打量著姑娘再也嫁不了是吧？“現在沒有姑爺，以后還能沒有？說不定這兩天就有了！哼！”水蓮氣的一甩袖子走了，寧遠呆在月門下，好半天，啊了一聲，“這兩天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