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著蒼老蹣跚而進的趙老夫人,眼眶一熱,眼淚下來了。
從周氏出殯之后,這是他頭一回見,跟從前神矍鑠的那個趙老夫人比,眼前的,仿佛換了一個人,歲月不饒人,老了……
一念至此,皇上更悲傷了。
常太監瞄著皇上的神,在趙老夫人走到門檻之前,幾步出去,用目屏退小侍,親自扶著趙老夫人進了殿。
“皇上。”趙老夫人看起來比皇上更加慨,眼前的皇上,眼睛浮腫、眼圈發黑,怎麼老這樣了?
“快扶起來!”皇上急忙止住趙老夫人的跪拜,“您上了年紀,不必多禮,賜座。”
小侍急忙挪了凳子過來,常太監扶著趙老夫人坐下,又接過茶親手奉上,這才退到皇上邊,垂手侍立。
“老祖宗最近……看著還好。”皇上想問候一句,可看著趙老夫人的樣子,唉,不用問了。
“活不了幾天了。”趙老夫人這一趟來,是來展現悲傷求皇上憐憫的,勉強笑著:“皇上這氣也不怎麼好,睡的不踏實?從前娘娘在的時候,最擔心皇上夜里睡不踏實這一件。”
“朕很好。”聽趙老夫人提到周貴妃,皇上心里一陣悲傷,一轉眼,周氏走了大半年了,唉!“朕這,倒比前一陣子好了許多,老祖宗且放心。”
“那就好。”趙老夫人雖說有點老眼昏花,可皇上明顯氣大不如前,不過還沒笨到和皇上爭辯他這到底是比從前好,還是比從前差。“皇上康健,這是國之大福,民之大福,更是周家,和我這個老婆子最大的福份。”
“老祖宗也要保重自己,你是有福份的,往后福壽還長著呢。”皇上看著趙老夫人寬道。
“唉!”陳老夫人一聲長嘆,眼淚快出來了,“老婆子這趟來,就是想求皇上賜點福份。”
“怎麼了?老祖宗有什麼難為事?”皇上有幾分驚訝,沒聽說周家有什麼事啊?前兒小六剛領了皇城司的差使,出什麼事了?
“皇上,您看看我這老婆子,病骨支離,還能活幾天?我也沒啥別的想頭,就盼著死的時候,我那兩個兒子,都能在我面前,讓我看到最后一眼。”趙老夫人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皇上愣了,這話什麼意思?那兩個兒子,不都在眼前麼?
“老婆子知道,國事要,那幾位相爺要點老二去蜀中,那是抬舉老二,老婆子應該識大,以國事為重,可是……”趙老夫人說到這里,是真傷心了,要是貴妃在,這樣念頭,滿天下哪有人敢想一想?
“嗯?”皇上呆了,“讓周澤軒去蜀中?這是……”去蜀中干什麼?他已經很久不理朝政了,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下意識的看向常太監,常太監急忙躬低低稟報:“回皇上,都府路安使劉思賢中風不能視事。”
皇上立刻明白了,頓時皺起眉頭,“怎麼點了周澤軒?知道嗎?”皇上含糊了誰知道嗎,不過常太監侍候了他大半輩子,不用他說話就能明白什麼意思,立刻躬答道:“知道,說是周二爺沒經歷過州縣。”
皇上一聽就釋然了,看著趙老夫人笑道:“老祖宗別急,讓周澤軒接任都府路安使,這也是替他著想,不歷州縣,他往后怎麼再進一步?”
“可也不能去蜀中那麼遠的地方,真要是為了老二好,怎麼不讓他去淮南江南?難道淮南江南就不是州縣地方了?”趙老夫人這些牢,還是說出來了,“老婆子知道,如今不比從前,如今,誰都敢打主意了,皇上……”趙老夫人說著,眼淚就出來了,“反正老婆子也活不幾天了,一,看不見了,就干凈了。”
“老祖宗別這麼說,有朕在,誰敢打周家的主意?朕不在了,還有太子呢,老祖宗別多想,安使等五年一任,淮南江南,三兩年只怕沒有空缺,朕知道了,一會兒讓老常去說一聲,周澤軒還年青,不急在這一年兩年,你放心。”
聽了皇上的話,趙老夫人一顆心安安穩穩放回去,長嘆了口氣,“皇上別笑話我,我年紀大了,不想什麼榮華富貴的,就想看著兒子孫子都在邊,看著他們都好好兒的,我就比什麼都高興。”
聽趙老夫人這麼說,皇上神有幾分黯然,他兩個兒子,一個卻高墻圈,他想看一眼都不能。
“皇上臉可不好,眼圈兒青得很,皇上夜里是不是睡的不好?太醫院怎麼說?”趙老夫人辦妥了大事,開始關心皇上的。
這幾句關心,說的躲在屏風后聽的賀嬪牙都要咬碎了,這只老虔婆!
“朕很好。”聽趙老夫人說他夜里睡的不好,皇上有幾分不自在,他雖然對自己越來越雄壯的男之風十分滿意,可象他現在這樣,夜夜想,想了還想,難免有些縱的嫌疑,他很不愿意聽人提這樣的話。
“老祖宗要是沒什麼事,就回去歇著吧,太醫院如今幾天去一趟?老祖宗脈象可還好?”皇上一邊送客,一邊關心。
“天天都去,說是還好,皇上只要照顧自己,老婆子這里,有老大老二他們呢,娘娘不在了,皇上可要好好照顧自己。”趙老夫人不舍的站起來,看著皇上,真的是十分擔憂,看皇上,比所有的兒子兒都親。
“老祖宗放心,朕送老祖宗出去。”皇上扶著常太監站起來。
“可不敢當,皇上氣不好,老婆子告退,皇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趙老夫人巍巍曲膝告退,兩個小侍過來,扶著往外走,皇上扶著常太監站了站,又坐回去,歪在榻上,有些疲憊的閉著眼睛吩咐道:“你去一趟寶箓宮,說一聲。”
“是。”常太監答應了,看著賀嬪從屏風后急步轉出來,坐到了皇上邊,才輕輕退出去,往寶箓宮給福安長公主傳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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