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瑩瑩雙眸瞪大了幾分:“你……你怎麼解開的?”
梅近水作不不慢,把五繩放在一邊:
“師父教的東西,要是自己破不了,這師父也就當到頭了。”
這算是修行道的常識。
但崔瑩瑩所會的通神法門,全是梅近水教的,不用這個綁,總不能用麻繩。
見限制不住梅近水,崔瑩瑩放下了鎮魂鈴,冷聲道:
“你不是我師父,三千年前,我們的香火……”
梅近水完全沒聽!
梅近水左右看了眼,沒找到自己的玲瓏閣和,便赤站起來,抬手輕勾,將床單化為了一套長披在上,走到門口看了眼。
崔瑩瑩被如此無視,直接惱了,形一閃來到門前:
“梅近水,你重傷,現在不是我對手,我勸你不要太放肆!”
梅近水眺著星空于遠方,因為沒有道家徽記為引,尚未看出此地位于何。詢問道:
“玉堂們在哪兒?”
崔瑩瑩完全不清楚,但知道玉堂和左凌泉肯定會來找,現在的職責,就是摁住梅近水,等玉堂過來徹底俘虜。
“你別管,你已經無路可逃,聽我一句勸……”
梅近水觀察天地片刻后,微微皺眉:“咱們好像被拋到極北死域,再也出不去了。”
崔瑩瑩心里,師尊和玉堂無所不能,自然不信出不去的話,抬手拉著梅近水的胳膊,把摁倒床上坐下:
“你老實點,別讓我為難,你知道莪脾氣,把我惹了,我把你打斷帶回九宗給你養老!幾千歲的人了,早該歸山林,非得在外面瞎折騰……”
說著說著眼圈兒紅了下,但馬上又變回了怒目而視。
梅近水微笑了下,躺回了枕頭上:
“好久沒回九宗,這次回去也沒能去梅山看上一眼,近些年可有新的佳句出世?”
崔瑩瑩在旁邊坐下,做出盯梢獄卒的模樣,沉聲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風花雪月?”
“為師總不能想怎麼逃吧。”
“……”
崔瑩瑩眨了眨眼睛,其實不知外面況,心里也慌的要死,想了想道:
“有,嗯……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左凌泉寫的!”
這話其實有些向長輩吹自個男人很厲害,讓長輩留下好印象的意味。
梅近水仔細品味了些,眼神贊許:
“給我寫的?”
??
崔瑩瑩一愣,著梅近水,也不只是想說‘你配嗎’還是‘為老不尊’,但礙于師徒傳承,還是不能話語太不敬,而是道:
“你覺得可能嗎?”
“為師常年待在北狩洲,又位列仙君、貌無雙,能配上這首詩的,實在想不出其他人呀。”
崔瑩瑩本想示意自己,但這話著實有點太沒臉沒皮,就改口道:
“不是還有上玉堂嗎?配不上這首詩?”
“玉堂在東洲。”
“府在玉瑤洲東邊。”
“玉堂不能用‘一顧傾人城’來形容,應該是‘一顧屠人城,再顧屠人國’。”
啥玩意?
崔瑩瑩表有點扭曲,極力制緒,還是忍不住脯微,發出了‘嗤——’的笑聲,然后連忙咳嗽了兩聲,怒目道:
“你別科打諢,再敢詆毀我九盟至尊,后果自負!”
“別把這話轉告玉堂,會揍你的。”
“你別小看人,三千年日月變遷,我早已今非昔比……”
“多久沒被揍過了?”
“……”
準確來算,距離上次桃花天被揍,怎麼也得有一年了……
———
“嗚嗚——”
犼在山林深回響。
石墻后方,是不知塵封多年的古老建筑,大半已經垮塌,只留半間主殿尚存,里面供奉著道祖神像,依舊威嚴肅立,遙遙眺著九洲。
上玉堂自從懸空閣樓送給崔瑩瑩后,本用不上,自然也就沒在制備;而左凌泉道行還沒高到哪一步,以前的習慣沒改,玲瓏閣里還帶著毯子枕頭照明柱等。
亮著和白的照明珠,放在大殿的老舊地磚上,旁邊鋪著毯,燈下放著各種瓶罐丹盒。
上玉堂平躺在毯子上,看著破房頂上的星空流轉,均勻吐納。
左凌泉一手拿著仙家藥典,面前擺著個小丹爐,試圖臨時琢磨一記‘丹一’,醫治玉堂的傷勢。
但可惜的是,以當世仙君榨到極致的魄,能對其發揮作用的丹藥已經寥寥無幾,仙丹論斤吃都是杯水車薪,想要恢復傷勢,唯一需要的就是海量的靈氣,只要天地之力充足,啥傷勢都能復原。
上玉堂施展了不下十幾次‘神屠’,一擊斬仙君的武技,需要多靈氣支撐可想而知。
就不說此地稀薄的靈氣了,就坐在福地天里面,想把氣海補滿都得幾年;這并非上玉堂煉氣速度慢,而是福地孕育靈氣的速度完全跟不上。
左凌泉本來還想掏出積攢的天材地寶,讓玉堂當飯吃,但最后發現,把他吃了都聽不見水花。
玉堂積攢的天材地寶也不,但在絕對的實力之前,這些修士常見的恢復法子,真的沒太大意義。
左凌泉琢磨半天,確定自己練劍的悟,不能用在煉丹上后,只能放下藥典,詢問道:
“前輩,以你的氣海還支撐魄多久?”
修行中人可以不吃不喝,但天道守恒,不吃飯必然消耗其他能量;如果沒有補給,魄會消耗氣海,氣海枯竭,就會淪為凡人,不吃東西就死,而且和凡人一樣衰老,理論壽數再長都沒意義。
左凌泉這麼急,倒也不是擔心梅近水,而是怕玉堂消耗過大,沒有補給的況,等不到團子的救援抵達。
上玉堂估算了下,回應道:“封閉六識休眠的話,能支撐七千來年。”
?
那就是活到死咯……
“嗯……不封閉六識呢?”
“不手的況下,七八百年就得肚子了;要是手,當場死也有可能。”
“……”
左凌泉張了張,本來還想著遇上梅近水怎麼打,現在看來,還是出去再說最好。
他估了下氣海儲量,又問道:“我氣海只剩下不到三,理論上能撐多久?”
“封閉六識的況下,甲子左右,不封閉六識,有出無進的況下,最多三五年。”
“三五年……”左凌泉微微頷首,詢問道:“團子大概多久到這里?”
“只知道大概方向,不知道確切距離和位置,就算團子能飛過來,在無盡海域中找個百年也正常,最快也得十年吧。”
“十年?!”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覺他都半只腳土了,應該他躺在毯子上維持低消耗,玉堂來伺候他。
上玉堂淡淡哼了一:“本尊的真氣又不是不能給你用,你還怕死本尊前面不?”
左凌泉笑了下:“那到沒有,就是覺得這境不太妙。”
上玉堂緩緩修補著魄的傷勢,想了想道:
“這算什麼。當年本尊被追殺,逃南海,無盡汪洋看不到陸地,邊只有一條小破蛇,兜里三五枚白玉珠……”
左凌泉為了節約,也取出一個枕頭躺了下來;當然,沒敢躺在老祖邊,中間隔著一盞燈,他好奇道:
“然后呢?前輩孤游過了南海?”
上玉堂眉鋒微蹙:“南嶼洲距離華鈞洲最近的地方,也有二十余萬里,你覺得可能嗎?”
“別人不可能,但我覺得前輩可以。”
上玉堂很用這丈母娘馬屁,繼續道:“不是游過去的,但也差不多,本尊當時不過靈谷修為,在海上找了塊浮木,就在兩丈長的木頭上,白天習武、晚上劃船,有靈氣的地方打坐,沒靈氣的地方釣魚充、法化水,漂了近兩年……”
“中途沒遇見島嶼渡船嗎?”
“那時候的修行道,可沒現在這麼太平,海外孤島上藏著不野修,至于渡船?曾經遇到一條,跟在后面想上船,管事讓先錢,本尊說上了船掙給他,他說了句‘踏上修行道,就別想著依仗他人憐憫’,然后船就走了。我覺得此人話沒錯,這輩子也就沒在依仗過任何人。”
左凌泉側過來,看著老祖‘一顧屠人城’的絕側臉:
“這麼多年熬過來很累吧?”
“累?”上玉堂著星,眼神是從未失去過的自信:“世間最狂熱的尋道者,豈會因自己在接近終點而到疲憊。”
“哦……是我淺。”
上玉堂稍微沉默了下,轉頭看向左凌泉:
“但如果有人能幫本尊走下去,沒誰想活的這麼無趣,嚴格說起來,是有點累了。”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前輩放心,我……”
“你配嗎。”
“嗯?”
上玉堂輕輕吸了口氣,轉過頭去:“你以前很配,但現在不配了,被本尊從接班人名單上劃掉了。”
左凌泉坐起來些,有些無辜:“額……為什麼?我有地方做錯了?”
上玉堂沒有說話,也沒騙左凌泉。
以前卻是把左凌泉,當場繼承自己志的接班人,無比迫切希左凌泉快速長,能獨當一面。
但今天這個想法卻放棄了。
并非左凌泉做錯了什麼。
而是發現,‘堅守之道’的分量,在左凌泉心里,本沒有本人重。
這份沉甸甸的意,已經彎了左凌泉心中的天平,在朝著傾斜。
劍神黃老祖當年的評價一針見,看人確實很準。
不過,那又如何?
才三千歲,正是的年紀,還能打七千年。
七千年不想著平這九洲世,而是想著找人接班,想著把擔子放在左凌泉上,豈不是和世間俗子沒了區別?
修行道死在前面,其實是一種解,因為悲痛只有生者才能會到。
上玉堂何懼悲苦?
既然不能讓左凌泉接班給送終,那大不了送左凌泉走……
好像有點不吉利哈……
上玉堂眨了眨眼睛,熱澎湃的思緒也戛然而止,看向左凌泉:
“沒什麼,就是覺得其他仙君也不過如此,本尊還能再戰三千年。本尊不倒你接什麼班?先琢磨怎麼活過本尊吧,別三千年后,本尊芳華依舊,你變了陸劍塵那德行。”
左凌泉仔細一想,這還是個很實際的問題,就今天這陣仗來看,他肯定活不過仙君,當下又躺了回去:
“好,我以后肯定往死的活,絕不讓前輩失。”
上玉堂角輕勾,正想繼續瞎扯,忽然眉頭一皺,坐起來。
左凌泉臉微變,迅速彈起,出本命驚堂劍,搜索周邊:
“怎麼了?有靜?”
“這臭婆娘,無法無天了……”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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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在梅近水失蹤、白凰攔路的況下,自知失去了打下東洲的可能,果斷選擇帶領異族大軍潛深海遁去。
異族用的‘潛艇’,顯然是剛換代的頂尖軍械,以前從未面,九宗負責研發渡船的掩月林和天帝城,有過構想,但因難度太大而胎死腹中。
如今異族毫無征兆的‘閃擊東洲’,著實把東南三洲多嚇到了,華鈞洲仙君沒敢馳援,很大部分都是因為不清楚海底還有多人,如今戰事告捷,東南三洲迅速開始了研發。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登港之戰沒波及本土,要說最大的損失,是左凌泉砍碎了好幾艘大型渡船、團子一手鐵鎖連環接火攻,幾乎打掉了東洲海運資本,連路過的拓天王八都挨了一腳。
不過和取得的戰果相比,些許渡船損失實在微不足道,異族把那麼多人運過來的消耗,肯定比這大。
兩洲萬里遠征無功而返,算得上是近三年前最大的捷報;東洲群雄全死戰無一人下城頭的悍勇,不僅讓全洲修士熱上頭,威提升到極點,更是讓其他兩洲的修士敬佩到汗。
東洲憑借強橫財力運營,本就有和華鈞洲爭鋒的意思,這一仗打下來,正道局勢直接變了‘兩超一強’,把‘海神’冥河老祖都給搞懵了——老夫啥都沒干,怎麼就正道老幺了?
異族不打老夫,跑去打東洲,不正是因為異族覺得南嶼洲不好啃嗎?
合著在你們看來,異族是講武德,不屑于欺負弱洲?
修行道全靠戰績說話,這些牢再多也沒意義。
玉瑤洲在九洲立威,這麼大的事,不可能不搞個慶功宴。
雖然武神還沒回來,但攝政王說沒事兒,讓他們不用等,正常運營,尊主劍皇自然也就照辦了。
于是乎,登港之戰兩天后,天帝城。
天帝城位于玉瑤洲中心,作為煉豪門,城設施可謂奢華,東洲舉辦盛會,比如封尊主、忘機大典,都在這里舉行,以便全洲仙家過來道賀。
暮時分,偌大城池亮起五彩斑斕的燈火,各種飛艇在城池上空飄,懸掛著名家題字的賀聯,震天的樂曲伴隨沖天酒香布滿大街小巷,給這座仙家城池,帶上了‘古風朋克’的夢幻。
本來天帝城上空的云海,還會有‘九龍來朝’的投影,但因為梅近水那條龍太嚇人,仙家還心有余悸,就給撤掉了,不然更夢幻。
天帝城中央大街的盡頭,是舉辦大典的廣場,雖然舉辦的時間在一月后,以便給在外修士夠趕來的時間,但是人都知道當天得排隊排到伏龍山去,不早點來連城墻都看不著。
所以哪怕時間還早,也已經有大量火速飛來的仙家高人,在城中落腳,聚集在城的低境修士,更是到了滿街只見人頭的地步。
舉行慶功大典,肯定會涉及獎賞、分配資源等問題,這些事得東洲首腦提前坐下來商議。
中心廣場的后方大殿外,一只足以鳥瞰全城的大團子乖乖站著,跟著樂曲搖頭晃腦,接無數子民的朝拜和投喂。
雖然覺很好,但型這麼大肯定不自由,團子其實有點悶悶不樂,為此娘親也正在解決這個事。
大殿之中,從登港折返的東洲群雄沒有回家,直接就來了此地,提前聚首舉行酒宴,商談戰后各種事。
大殿之中金碧輝煌,左右放著二十余張長案,坐的全是尊主、劍皇、藥王塔老祖、以及八宗掌門;像是仇封這種騾子級別的,都不配落座,只能站在后面旁聽。
上方面對眾人的,本該是左右平放的兩張長案,屬于九宗上玉堂、劍皇城江劍,無高低之分。
但此戰過后,九宗再客氣,江劍也沒那個臉皮坐上去了,自覺坐在了劍皇首位,面對眾人的只剩下一張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