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他的小作,一個人偽裝久了,連自己什麼時候出真面目也分不清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我選了個距離沈行遠較遠的位置坐下。
沈行遠垂眸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眼神,吹了吹茶面上漂浮的茶葉說,“是斯年讓我來的,你應該知道是什麼事。”
“你是那個來接我的人?”我口而出的同時也恍然大悟。
有什麼人敢答應了陸斯年事,又拖著不辦的,也就只有沈行遠或者傅廷深了,而傅廷深一直對我有很深的敵意,所以陸斯年能夠囑托的人只剩下沈行遠。
沈行遠默認道,“斯年很擔心你。”
“那你又是怎麼答復他的?”我心中略有嘲諷,表面上也學著沈行遠的樣子淡然喝茶。
“當然是把所有責任都推給陸老夫人。”沈行遠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斯年和陸家之間跟結很深,也不在乎再多上這一件事。”
我抓著的茶杯的手用力收著,要不是理智尚存,我手里熱騰騰的茶水可能都潑到他臉上了。
“沈行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故意加深陸斯年和陸老夫人之間的矛盾,這是他一個朋友應該做的事嗎?
沈行遠風輕雲淡的神頓時一收,抬眸跟我對視道,“我昨天來把你接走了又怎麼樣?陸老夫人會那麼輕易的答應放人嗎?就不會加深他們之間的矛盾嗎?”
我呼吸一窒,在沈行遠的追問下,被問的啞口無言。
一陣沉默後,沈行遠的神平和下來,沉聲道,“斯年這麼些年拼了命的努力,他要的本不是陸氏集團,難道你還不知道這件事嗎?”
啪!
我手一抖,手里的杯子從桌面上落,碎落在我的腳邊,茶水和玻璃碎片一起飛濺,在小肚上覺到一陣的溫熱。
沈行遠的反應很快,眸子里涌出深意,盯著我勾了勾,“你終于知道了?”
我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嘲諷,反詰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也對……你跟傅佳人的關系那麼好,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
我跟沈行遠的談話像是打著啞謎,可是我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對方在說什麼。
“我曾約過你私下吃飯,就是想告訴你這些事,是你自己沒明白我的意思。”沈行遠似笑非笑的提醒我。
我這才想起來在會所包廂里打牌時發生的事,沈行遠不停地暗示我如果對陸斯年曾經的婚姻興趣,可以私下問他。但是我當時以為他跟傅廷深是一伙的,並沒有接他的好意。
可是陸斯年想瞞的事,他又為什麼想要告訴我?
一樣都是朋友,為什麼沈行遠對我的態度,跟傅廷深對我的態度截然不同?
我垂手放在膝蓋上,用力地,“沈行遠,那你想要的又是什麼?”在這一刻,我分不清沈行遠是敵是友,“你為什麼願意告訴我這麼多事,是想我跟陸斯年離婚,給傅佳人爭取機會嗎?”
“恰恰相反,我希你跟斯年的婚姻一直維持下去。至于告訴你這些事,只是有人希我幫這麼做而已。”
“有人?……那個人是傅佳人!”我原先還能理智的思考,但是牽扯的人和事越來越多,思緒逐漸變一團麻,不解地追問,“這麼做對又有什麼好?”
沈行遠突然冷笑兩聲,輕蔑道,“因為說你會是陸斯年的救贖,能將他從過往的錮中解救出來。”
怎麼會是我?傅佳人怎麼會覺得是我?
在陸斯年心里,別說陸靈芝了,我或許連傅佳人都比不上,又怎麼可能是我!
我陷在莫名的恐慌中,瞳孔抖著沒有焦點。
沈行遠俯了俯,湊近到我面前,深沉的眸子不斷靠近我,“江一月,你覺得自己是那個人嗎?”
“不是!”我被急了,沖著沈行遠吼了過去,眼眶也一下子被染紅,長久以來抑的怒氣如同洪水般發了出來,“為什麼要是我?我只是想平靜的生活,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輩子。我沒有傷害過你們,也沒有招惹過你們任何一個人。為什麼你們要一個個的都找上我。我是我自己,我只是江一月,一個很普通,會害怕會怯懦的人而已!我沒有你們希的那種大力量,沒有能力改變人生,也沒有能力去救贖任何一個人!”
我不管不顧的喊著,到了最後,全的力氣也隨著低吼離出,好像下一秒就會從椅子上下去,狼狽的摔在地上。
對于我的憤怒,沈行遠皺著眉好長時間都沒出聲,沉著臉起,留下最後一句話。
“我會回去告訴傅佳人,說看錯人了,你本不陸斯年,也不配他。”
我沒有看向沈行遠,但是能覺到他的臉上寫著“扶不起的阿斗”這幾個字。
在發現陸斯年著陸靈芝的時,我震驚又悲傷……
在親口跟陸斯年說出離婚時,我悵然又心痛……
但是這些所有的疼痛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現在。
我聽到沈行遠離開的腳步聲,沉沉地落在地面上,被他一同踐踏的不僅僅是我的,我的尊嚴,還有我的人生。
陸斯年雖然對我有所欺瞞,可是他一步一步的教我站起來是真的,給我勇氣直後背做一個驕傲的人是真的,但是我把一切都毀了,
我陷在巨大的漩渦中,渾然沒有察覺到一個影的靠近,直到他的聲音穿耳而過。
“要喝水嗎?”陸懷時的手里拿著兩個茶杯,將其中一個放到我面前,淡淡的白煙薰上我的眼楮。
我抹了一把臉,拭掉眼角的淚水,瞪著陸懷時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你在聽我們說話?”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聽到你們談話的。其實我才是那個先來的人。”陸懷時說著話,指了指偏廳的另一側,在蔽的位置上有一張小桌,桌子上放著一個小茶壺,跟他手里的杯子是一套的。
從我進來開始……或者說從沈行遠進來開始,陸懷時就坐在那里,我和沈行遠的談話他一字不落的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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