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娘如此著急，自然是因為想明白了李長博的話。

或許已經不畏懼死亡，但卻害怕沒有復仇功。

再見到榴娘的時候，榴娘已經沒之前的那種從容，就連貌都打了折扣，看上去，有點像是個普通婦人。

在聽見腳步聲的時候，驀然就撲到了欄桿邊上，雙手死死的抓著欄桿，急切的朝著這邊張。

等見到了付拾一和李長博，登時就松了一口氣，這才想起整理自己的儀容。

然而付拾一全都看見了。

而且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的，剛進來，鬢發未，裳干凈，什麼形象都不損害。

但是付拾一心里很清楚，需要整理的，是榴娘自己的緒。

榴娘有點過分急切了。

打開門，李長博和付拾一坐下，榴娘卻坐不太下來。

灼灼的看著李長博：“你沒騙我？”

李長博反問：“我何須騙你？”

付拾一在旁邊作證：“李縣令從不說假話。”

“那到底是誰？”榴娘急切的問，如果不是份懸殊，加上不良人在旁邊虎視眈眈，付拾一懷疑都要撲過來，抓住李長博的胳膊。

李長博微微搖頭：“這種事，我如何知道？或許鄭毅知曉，可他已經死了。”

榴娘那一瞬間的表，很復雜。

的面是鐵青的，眼神卻是茫然的。

“那本冊子誰拿走了？”李長博則是切了正題。

榴娘張了張口，想笑，卻哭出來：“我不知道。他們拿走了。”

“那你便將名字寫下來吧。”李長博也看出榴娘的無助，只好換個方式。頓了頓，他問一句：“會寫字吧？”

榴娘搖搖頭：“認字，但不會寫。”

付拾一驚呆了：這……怎麼辦到的？

榴娘垂下頭，無措的著手指：“當初認字，只不想做睜眼瞎罷了。叔叔說，我是子，不必學寫，浪費功夫。所以，只認了些字。”

付拾一忽然有點割裂：看上去像個才的人，竟然是半個文盲！

“那你說，他寫。”李長博看一眼呂德華。

呂德華從善如流的鋪好紙，提起筆來。

榴娘便是一連串說了七八個人的名字。

說完了，輕聲道：“這些人上，都無，只是家中紈绔。他們……能做出這麼大的事？”

李長博憐憫看一眼。

付拾一幫李長博反問榴娘一句：“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家族里推出來的障眼法呢？”

又不是人人都適合做。

更不是人人都需要去做。

做個小，和這樣表面上當個紈绔，但實際上卻是神組織的大佬，有權有錢，哪里不好了？

榴娘張了張口，說不出來一句話。

付拾一覺得，榴娘這會兒十有八九是覺得自己太天真了。

李長博不疾不徐往下問：“榴娘，這七八個人，都是觀看了鄭毅刑的？”

榴娘咬著點頭，心里也不知想什麼。

“那，是誰想出這個主意的？”李長博再問，目對上榴娘的眼睛，仿佛能察的心。

榴娘仔細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到底是誰給自己出了這麼一個主意的。

回想當時景，陡然握住了拳頭，涂了蔻丹的指甲深深的陷掌心，就連聲音也變得晦暗嘶啞：“是林期。”

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淚掉下來：“我接近他們，本就是為了得到復仇的力量。但這個主意，是林期出的。他在我耳邊說：都是鄭毅害得我淪落至此，如果沒有鄭毅，說不定如今，他都可以明正大娶我——我還是那個家小娘子。面又金貴。”

“他說，他若是我，就將鄭毅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而后折磨死。好好的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說到這里，榴娘忽然打了一個寒噤。

眼睛都瞪大了一點：“他還帶我看過好幾次他們對仇人的折磨——他們這群人，都喜歡看那種表演。還會將兩個人關在一起，只讓活一個出來……”

此時想著那些轟然好的聲音，榴娘忽然忍不住渾戰栗。

“所以，你就想出了這麼一個方法？”李長博見停住，于是問了一句。

榴娘搖頭：“不，都是他想的。我只是提了個大概想法，姚相府，還有拋尸，甚至包括徐多煌，都是他想的。他跟我一步步的，將這個計劃完善出來……”

“徐多煌在長安城里沒有出頭之日，他迫不及待想出頭。所以，利用他這一點，我將他介紹給林期他們。林期假意以這件事作為條件，讓他自己答應騙來鄭毅。”

“姚相府這個事，是我想起來，可以用那腰牌陷害姚相府。”

“挖墳這件事，也是林期帶著人幫我去做的。”

榴娘說著說著，卻忽然說不下去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林期給定了一個完的計劃，又將這一把刀，遞到了手里。

明面上，像是給自己報仇了。可實際上……

榴娘想起林期跟自己說的那句話：“榴娘，你真的那麼恨他嗎？不惜賠上自己命，也要殺了他，拉姚相府嗎？你可知，這樣做，一旦事敗，你也活不了？”

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當時，是這麼回答的：“是，我想報仇。這件事，就算敗，也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你們都無關。”

林期當時笑了，了的肩，輕嘆：“真是個傻人。”

當時以為，林期是說的執著。

現在仔細想來……

榴娘陡然激起來，尖利道：“是他！是他！是林期！是他騙了我！”

開始在屋中團團轉，看上去像是一頭困。

甚至，開始揪自己頭發，整個人看上去異常躁狂。

付拾一怕傷害自己，趕忙讓其他人將按住，又讓除辛趕開點安神的藥給榴娘灌下去——不然，萬一人就這麼瘋了，可得不償失。

案子還沒破呢。而且一個瘋子的話，怎麼看毫無說服力，都不好為呈堂證供。

對于榴娘忽然的躁狂，呂德華同又憐憫：“我猜一定是心悅這個林期。所以這會兒才這樣的反應。我跟你們說，這樣的人，我見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