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也看出來了，魏婆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指控沈蔓的。

沈蔓聽見了，也不多言，只說了兩句話：“我第一次進灶房，你在。第二次進灶房，二弟在，他前腳剛走，你后腳就回來了。我如何下藥？而且，那一碗蛋羹，本是我自己要吃的。我端出來準備吃，二弟還順手幫我倒了醬油，撒了蔥花。”

“我若要下藥，也該對另外一碗下。為何給我自己那一碗下？”

沈蔓面上凝了一層霜：“我難道要給我自己下藥不？”

這個可能，當然不存在。

但這麼一說吧，付拾一立刻就看向了陳大柱：陳大柱也進過廚房？還單獨呆過？

李長博也意識到這一點，他也看住了陳大柱，要求陳大柱將事經過講一遍。

陳大柱便講道：“我挑水回來，阿娘去喂，我狠了，就趕忙吃飯。快吃完了，大嫂進來，看大肚子不方便，我就幫一把。端了蛋羹，順帶倒了醬油灑了蔥。然后就出門了。等他們來地里喊我，就是寶蘭發。”

他看一眼沈蔓，“誰知大嫂后頭又做了什麼。”

沈蔓氣笑了。

這母子兩個，真是一模一樣。

李長博卻忽然側頭問了沈蔓一句：“平日你與陳大柱關系如何？他之前，也會幫忙？”

這個問題，讓沈蔓微微愣了一下。

隨后，沈蔓心中一，意識到了一個事。

僵著搖搖頭，聲音也同樣的僵：“沒有。他對我，從來沒有敬重。反而一直不太親厚。當著大牛的面，還好些。私底下從來都不與我集。”

有魏婆子在，魏寶蘭也好，陳大柱也好，都對沈蔓是有意見的。

尤其是沈蔓嫁過來之后，陳大牛不再像是從前那樣對陳大柱有求必應，陳大柱更覺得都怪沈蔓。覺得一定是沈蔓教壞了陳大牛。

所以從來都對沈蔓沒個好臉。

今日早上，還真是頭一回，陳大柱對沈蔓示好。

當時沈蔓并未多想，只以為陳大柱總算是懂事了些，想與他們夫妻二人好。

可如今想來……

一寒氣從腳下涌上來，將沈蔓整個人都籠罩其中，冷得渾冰涼，骨頭都是僵的，更忍不住牙關發。

同樣意識到這件事的，還有其他人。

當李長博問出那麼一個問題時候，其實很多人就猜到了李長博懷疑什麼。

而沈蔓的話，更讓他們一下確定了某些東西。

這就……很可怕。

陳大柱皺起眉頭，怒道：“胡說八道什麼？我是不喜歡你，可你畢竟是我大嫂！我敬重我大哥，幫你也是看在我大哥的面上！”

然而他的怒聲并沒有讓大家想的那些東西減半點。

甚至陳大牛因為這句話，忽然大步走到了陳大柱跟前，一把將他拽了起來，強迫他站著。

陳大牛揪著陳大柱的領子，聲音嘶啞，眼眶赤紅，一字一頓：“為什麼？”

只這麼三個字，顯然已經是十分篤定，做這件事的就是陳大柱。

魏婆子反應過來，趕上去對著陳大牛又捶又打：“撒手！撒手！你發什麼瘋？”

陳大柱被拽著領，脖子都被勒住了，臉上很快漲紅起來。

他惱怒的瞪著陳大牛，罵道：“你發什麼瘋？你憑什麼說是我？你看見了還是你聽見了？那臭娘們多說兩句，就就信了？我他娘的是你親弟弟！你信外人不信我？”

付拾一幽幽提醒陳大柱：“按照律法來說，分家之后，你們就不再是一家人了。按照道德來說，妻子都被做人，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吧？一個男人，只要了婚，只有妻子才是人，其他人，最后都是外人。包括孩子。”

所以，陳大柱這樣的指責，是不立的。

畢竟，不管從哪個層面來看，沈蔓都才是陳大牛真正的“人”。

陳大柱氣得面皮更漲紅了。

而陳大牛仿佛視若無睹，只是重復問了一遍：“為什麼？”

陳大柱也不說話了，開始掙扎。

李長博讓人上去將陳大柱和陳大牛兩人分開。

而后，他更沉聲言道：“既然有藥，或許也該去附近郎中那問問。畢竟，事做下了，總歸會有蛛馬跡留下。”

被拉開的陳大牛，還是死死的盯著陳大柱，用眼神無聲的重復著那三個字。

仿佛那三個字，已經變了一種執拗。

陳大柱卻不看陳大牛，兀自的“哎喲”喚。

他屁上，還有傷呢。

最無助的還是陳老漢。

他沉默的坐在院子里一塊大青石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背是佝僂的，本來就已是好多褶子的臉上，全是茫然和無助。

這一瞬間，甚至他仿佛里的氣神都不在了，只剩下一個干瘦小的。

面對這一幕幕的荒唐，他從一開始的激，驚愕，生氣，到現在就只剩下了麻木。

他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

王二祥他們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們還帶回來一樣東西。

就在王大柱的田邊上，發現了一張紙。

那張紙被用來了屁。

雖然很惡心，但王二祥還是用一片樹葉隔著，翹著手指，將那紙片拎了回來。

時不時的，王二祥還會惡心的干嘔一下子。

付拾一看著王二祥那樣，很能會他的。

因為下一刻……要面對那張紙的人，就是了。

付拾一也想干嘔了。

甚至不想出手去。

李長博忽然扭頭看了一眼徐雙魚，語氣溫和：“雙魚，這是不是你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案子？從前這種你還沒親自試過吧？”

翟升看著李長博面上和煦的表，猛的打了一個寒噤：李縣令他好可怕！！！

然而徐雙魚本沒多想，點點頭：“好像是。”

李長博鼓勵他：“那你看看，那是不是包過藥的。然后如果有的話，再讓太醫署令分辨一二——”

太醫署令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就出了不可置信的表。

然后，他毫不猶豫的后退一步，一面干嘔一面義正言辭：“這樣的機會，應當多多鍛煉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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