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喬綰起夜，下意識手去推邊的人，卻只到空的床榻。

睜開眼，將床頭影壁燈打開，掃視一圈。

屋里沒人，掛鐘是午夜兩點半。

于是，喬綰又起，打開室的門，外室里依舊沒有季九爺的影。

“明秋！”

喊了一聲，往門邊走，打開門，見今夜守夜的不是明秋。

這才想起明秋昨夜剛值過夜。

“九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小丫鬟握著手，小心翼翼問。

喬綰月眸眨了眨，低輕道。

“九爺什麼時候離開的？你可知道去了哪？”

小丫鬟搖了搖頭，“離開有兩刻鐘了，奴婢也不清楚九爺去做什麼。”

喬綰若有所思，「嗯」了一聲，將門重新關上。

回到屋里，喬綰轉了一圈，發現季九爺的軍裝和槍匣子都在，說明他并沒有走遠。

思來想去，只能回到床上去等他。

彼時，季七爺房間里燈火昏暗。

高大的影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翹著煙，窗戶半開，煙霧繚繞里看不清季九爺的神。

季七爺是這會兒迷迷糊糊醒來的，他傷在腰背上下，只能趴著，偏著的頭正對著窗戶的方向，自然也看清了坐著的人。

他偏褐的發凌，皮白皙眸閃爍，趴在那兒，瞧著文弱而頹廢。

季九爺垂下眼，捻滅煙頭，淡淡開口。

“醒了。”

季七爺閉了閉眼，聲線低冷。

“你在這兒干什麼。”

季九爺修眉挑了挑，抬手點了點他，視線在他上打量一圈，頗有幾分嘲弄的意味。

“總歸不是擔心你，當然是來看你笑話的。”

季七爺蒼白的面微，閉上眼不再看他。

“看完了，還不走。”

“沒看夠，這樣的機會不多，被外人打這樣的季家老七，我得替父親好好看兩眼。”

季七爺蹙著眉不肯再理他。

季九爺也不惱，修長的手慢條斯理捻著佛珠，停頓了一會兒，接著道。

“過去你看什麼都事不關己，子最溫和不過，是季家最不摻合事兒的，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白芍對你做了些什麼，讓你對這麼死心塌地？為拋妻棄子，為變了心和原則。”

季七爺眼瞼了，角微不可見地勾起，他咳了兩聲，睜開眼靜靜看著季九爺。

“喬綰呢？只因為是喬岳的兒，因著長得貌，你就將端在心尖兒上。若是殺了人，你可會厭棄？”

季九爺眼瞼低垂，他會幫理干凈。

這麼一想，季九爺對季七爺，突然就沒有那麼怨了。

他緘默著，雙手把玩兒手里的佛珠，頃，突然問季七爺。

“那詠梅呢？你們親前，你對也是很上心的，白芍就這麼好？讓你突然變心，甚至不顧詠梅的死活。”

提到柳詠梅，季七爺幾乎是下意識的垂下眼，蒼白的微不可見地了。

“詠梅已經死了，我欠的，若有下輩子，定當償還。”

“總不能，因為一個已死之人，就辜負活著的人。”

季九爺修眉微蹙，微微傾，手肘擱在膝蓋上定定看著他。

“是你青梅竹馬明正娶的妻子，從未對不起你，你哪怕不為報仇，總應該為的死為孩子的死到痛苦歉疚，你不止沒有，你還拼命護著害死們母子的人。”

“老七，你能辜負一個掏心掏肺你的人，白芍怎麼跟比？”

季七爺低低笑了兩聲，聲線沙啞。

“你可知，什麼做，糖砒霜？”

季九爺眸微瞇，沒應聲。

季七爺微不可聞地笑嘆了一聲。

“因著柳家看不上風流的老六，十五歲，父親將詠梅定給我，我從未想過對不好，飽讀詩書秀外慧中，是個合格的大家閨秀，對我再關心不過，起先我是喜的。”

“這樣一個有家室又品貌兼備的妻子，誰得了都會滿意。”

“后來漸漸變了，因著我縱容，開始有恃無恐，小到我每日要穿什麼服，大到我跟誰際說了些什麼，去哪里何時回來，全部都要過問。品貌兼優的姑娘，甚至開始為了所謂的拈酸吃醋，心機教訓別人。”

“你們眼里的關懷無微不至，的我不過氣。”

季九爺聽到這里，面無表垂著眼，靜靜捻著佛珠，緩緩靠在沙發背上。

季七爺像是陷了回憶，他深了口氣，話還在繼續。

“我跟詠梅之間的問題，并非是因為多了一個白芍，白芍的出現只不過是將窗戶紙揭破。”

“在季公館長大，每次見了會乖乖巧巧喚聲「七哥」，那時的白芍溫順乖巧，像朵經不起風吹雨打的茉莉花。”

“有天夜晚我跟詠梅發生爭執，不愿讓其他人知道，獨自坐在車里，被白芍偶然瞧見，什麼都沒問，只陪著我坐了一夜，說「七哥，別心煩了」，自那次后，我找到人傾訴。”

“我知心里喜歡你，也替出過主意，可你當時心里存著事，并不在意的喜歡。”

“久而久之，陪著我，我陪著。”

“我想著這樣溫順深的姑娘，你竟然不喜歡，何不給我。”

“差錯，我既然得了的清白，就要對負責。我從未想過娶了白芍，就不要詠梅，是詠梅容不下，將已經有了孕的白芍送走，已經是我對不住，這麼小的姑娘大著肚子，孩子還被害了，吃的苦，都是我造下的。”

“白芍變今日這樣，我難辭其咎。我已經鑄大錯，辜負了詠梅。難道要讓我連白芍都辜負，那我豈能還算是個男人？”

季九爺聽到這兒，蹙著眉有些不耐煩。

他站起，踱步走到床邊，垂眼看著季七爺，沉聲道。

“白芍變今天這樣，是因為本自私狡詐，從不覺得害人是的錯，所以落到今日這個境地。”

“你若非要自以為是，覺得是你害了今日這般模樣，那誰也救不了你。”

季九爺說完，垂著眼淡淡看了季七爺一會兒，轉大步離開。

房門被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季七爺怔怔看著漆黑的窗外，半晌緩緩閉上眼，無聲苦笑。

若是那晚他不心思，沒跟白芍不清不楚，就不會有孕，自然也不會為保孩子而心生邪念。

怎麼能說，跟他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