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九爺踏進前廳,就瞧見坐在沙發上的季大帥。
懷里抱了兩個襁褓,笑的眼睛都瞇起來的模樣,跟他過去的嚴肅威厲很不一樣。
“父親。”
他走到季七爺邊,站住腳,角上揚喚了一聲。
季大帥臉上笑意收斂,用眼角瞥他一眼,沒好氣道。
“你老子回來,你連個面都不,不打仗不搶地的,有什麼可忙的?”
季九爺慢條斯理摘下手套,聞言笑了笑。
“最近忙著建立兵工廠的事,我今日才出的門,正趕上您回來。前些日不是讓人在碼頭一直候著嗎?父親怎麼還這麼大火氣,當心。”
季大帥也不想發火,可他看著這三個兒子,就莫名一肚子火。
不爭氣的一輩子不爭氣,爭氣的那個又時不時跟他對著干。
他想起季九爺不顧他意愿,強給他送出國去,派了一堆人押著他,著他做手。
心里的火轟轟往上冒,若不是抱著孫子,早拿了槍扔他腦門。
“你現今攬著權了!就開始瞎折騰!造哪門子……”
“父親。”
季九爺眉眼冷峻,淡淡打斷他。
“您小聲點兒,您的孫子們還小,會驚嚇到。”
季大帥說了一半的話噎了回去,他低頭一看。
康安小臉憋的通紅,正張開吭哧吭哧哭起來。
雙胞胎的神奇應,一個哭另一個也開始跟著哭。
季九爺垂著眼,莫名勾了勾,神頗有幾分閑適。
季大帥整個人都僵住了,抬眼看傅氏。
傅氏干咳一聲,將他懷里的孩子抱過去,暗自撇了季九爺一眼,連忙將孩子遞給母。
“許是玩兒了一會兒,困了,抱爺們上去吧。”
兩個母自然應聲,先后抱著孩子上了樓。
前廳里靜下來,季大帥板著臉沉了口氣,瞪著季九爺看了半晌,沉聲開口。
“你方才,說什麼兵工廠?”
說到正事兒,季九爺神也端正了幾分,他舉步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徐徐回道。
“早些年前給您的那兩份圖紙,前段日子左右無事,便翻了出來,這東西不齊全,我著人分析些書集和資料,已經有了些眉目。”
“找到兩位機械方面的大師,想從槍支零件上拆碎了,研究一下細節。搞到一批新貨,今兒送到了,我親自去接了一趟,這才回來的晚。”
他要做什麼,季大帥大概明白了。
他沉凝著沒吭聲,垂著眼靜了半晌,緩緩道。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有耐心琢磨,也屬難得。不過,左右閑暇無事,可以放手去做,沒準瞎貓上死耗子,能干出番大事。”
季九爺薄勾了勾,翹著了下,沒說話。
季大帥看了他一眼,看在他也干了些實事兒的份兒上,決定暫且放過他。
視線一轉,看向站著沒,垂著眼沒打采的季七爺,蹙了蹙眉。
“你又經歷了什麼磨?搞的這麼頹廢,干什麼?活的煩了想死一死看?”
季四爺眨了眨眼,忍著笑,面皮著,了默不吭聲地季七爺。
“老七,父親跟你說話呢。”
季七爺頓了頓,像是回過神來,抬頭看向季大帥。
這副魂不附恍惚不清的模樣,季大帥看的更厭煩了。
他抬手指了指季七爺,臉上神冷厲嫌棄。
“你這是什麼狀態?三魂沒了七魄了?像什麼話!”季大帥訓斥完,回頭看承叔,沉聲代道。
“去趟傅家,讓秦氏來給他看看,中了什麼邪。”
承叔看了看季七爺,遲疑地應了一聲。
杵在門口的韓兆聞言,左右打量了一圈兒,用手肘頂了頂邊的趙濱,低聲道。
“怎麼不見傅爺?”趙濱了腰側,反手推了他一下,不耐煩道。
“一下船就回傅家去了。”
傅淵博這趟陪著去西洋,一去就是幾個月,自然也惦記家中妻兒老小。
韓兆「唔」了一聲,低低道。
“也是,傅爺不容易,畢竟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何況又與傅夫人夫妻深,小別勝新婚,都懂。”
趙濱聽完這話,一臉麻木的側頭,對著韓兆一本正經地面孔,暗自磨了磨牙。
說這廝不是故意刺激他,狗都不信!
韓兆淡淡勾,完全無視他比鍋底還黑的臉,繼續道。
“你回來了,明天我跟聽樓就帶著歡玉搬回我那兒了,之前是為著給九爺辦事方便,一直住在這邊,現今添了兩位小爺,我拖家帶口繼續住著,就不太像話了。”
“明日若是無事,你幫著我搬搬行李,你還沒見過歡玉呢,很機靈可,你見了,一定喜歡。”
趙濱忍不可忍,推了他一把,咬著牙青著臉,一字一句道。
“你能不能閉?能不能做兄弟了?不能就絕吧!”
韓兆角抿出抹笑,識相地閉了,沒再繼續刺激他。
說實話,幾個月不見,沒人跟他斗,還怪無聊的。
兩人這邊,低著頭嘀嘀咕咕一陣兒。
那邊兒,季九爺正跟季大帥說正事兒。
“兩天后,是康安和阿滿的滿月宴,屆時寧安城所有權貴都會到場,宋家那邊兒得了喜訊,也派了人來道賀,這事兒我提前跟父親報備一下。”
季九爺說著頓了頓,角微勾。
“畢竟宋家現在執掌東邊,宋瀟是定的帥,他的安危還需謹慎。”
季大帥聞言,神有幾分復雜,他沉凝一瞬,對著季九爺道。
“如今國,軍閥勢力只剩我們和宋家,看你意思,是不打算再擴版圖。”季九爺眸深暗,微微頷首,緩聲道。
“父親知道,我與宋瀟一直有來往,綰綰背靠宋家勢力嫁到季家,剛生下兩個嫡子,近幾年不適合再槍火。”
“何況,仗打起來,勞民傷財,這些年大大小小戰役不斷,土匪流寇爭相起,小的不提,只說胡家,還有兩個兒子下落不明,分散的舊部許多不肯歸編,還跟我們僵持著。”
“手下的兵馬需要養蓄銳,休養生息。飯菜再多,得細嚼慢咽。”
“總不能只打天下,不治天下,那又如何讓老百姓心服口服。”
他這句「治天下」,中了季大帥的心坎兒。
他是領兵打仗出的武將,治理疆土,一直是季大帥最頭疼的事。
因著這一點,過去,前頭攻下的疆土,后腳又被別人撬走,吃了不虧。
他手腕鐵慣了,一開始只覺得,大不了再打回去。
次數多了,未免意識到這方法太笨,于是開始廣招賢士,替他打理政務。
可土地越大,政權越分散,鞭長莫及也讓他焦慮。
他看了看季九爺,最后點了點頭。
“就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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