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臨近傍晚，楚家府外東街，停著輛黑洋車。

楚蘊嫻帶著品蓮從府門出來，遠遠瞧見那輛車，便認出是兵府司的車。

帶著品蓮走上前，車窗降下一半，出宋瀟半張臉。

四目相對，那雙碧的狐貍眸幽亮深邃。

怔了怔，回代品蓮。

“你找輛黃包車，先回季公館等我。”

品蓮自然也看清那雙眼睛，明白了車里的人是誰，低下頭應了聲，抱著包袱轉走了。

等走遠了，楚蘊嫻走到副駕駛，準備打開車門。

正此時，右側方傳來一道聲音，令頓住了作。

“這就回去了？還以為你一個人寂寞，要回來多呆兩天。”

楚蘊嫻略略側，看向走過來的人，神溫平靜。

那人一黑長褂，冬天里，手上拿了把折扇把玩兒，食指和拇指戴著金鑲玉的扳指，走路一搖一晃，十足的紈绔子弟相，正是楚玉清。

他打上次被季九爺教訓了，在床上養了快兩個月，現今臉上的傷好了七八，只是腳一瘸一拐，還不太便利。

但這也不妨礙他花天酒地。

“怎麼？楚家住著，到底沒有季公館舒適吧。”

楚玉清嗤笑一聲，滿臉不屑的打量楚蘊嫻。

“不是我說，你雖然做了寡婦，但也不能就不管不顧，總回娘家，像話嗎？寡婦門前是非多，出門避避嫌知不知道？別哪天傳出流言蜚語，丟楚家的臉。”

楚蘊嫻垂下眼，面無波瀾的'嗯'了一聲，轉準備上車。

楚玉清手攔住，嬉笑一聲，低聲道。

“你上次借我的大洋，輸完了，你一個人也花不著錢，不如給我幫你花？”

車里的宋瀟聽的冷笑一聲，緋紅的角扯了扯，下意識了手腕。

楚蘊嫻垂著眼，淡淡道。

“錢在品蓮那兒，我上沒有，下次回來給你吧。”

楚玉清聞言，頓時一臉掃興，打量了周一眼，不甘心的收回手，擺擺手道。

“沒用，滾吧滾吧。”

說完抬腳往楚府走去，楚蘊嫻轉上了車。

宋瀟發車子，視線從車窗里盯著楚玉清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暗芒。

兩人都沉默著，直到車子駛出街口，又離開鬧市，宋瀟才淡淡開口。

“后日季老九要回蘇城，他會安排你跟著去，爺在蘇城等你，然后我們回流城。”

楚蘊嫻這才抬眼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寧靜無波。

“去到流城，之后呢？”

宋瀟微微抿，側頭與對視一眼，隨即將車停在路邊人的巷角。

他側對著楚蘊嫻，手從軍裝里兜掏出一柄匕首，匕首雕刻華，嵌著鴿子紅寶石，一看便知價值連城。

宋瀟將匕首遞給，聲線低沉。

“這柄匕首，是宋家嫡系的象征，喬綰手里有一柄。”

“這把是爺的，你拿著它，宋家境無人不識。”

“爺會給你在流城置套宅院，你暫且住下，等安排好了府里的事，就接你進門。”

楚蘊嫻雙手握著那匕首，纖眉輕蹙，復雜的看著他。

“三爺，我不會……”

“你聽爺說完。”宋瀟打斷，碧的眸子靜靜與對視，一字一句道。

“在此之前，你正式府之前，你點頭之前，爺絕不你。”

楚蘊嫻微微一怔，下意識握手里的匕首。

宋瀟瓣微抿，手將攬進懷里抱住，低聲道。

“你給爺個機會試一試，自今日起，若是哪天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若是哪天你反悔了，爺親自送你回來，有季老九和喬綰在，你還可以過過去的日子，當一切沒發生過，可行？”

楚蘊嫻心頭的厲害，抬手抓住宋瀟上擺，攥了手里的角，眼眶也發熱了。

宋瀟側首蹭了蹭面頰，低聲喚。

“蘊嫻，便試一試，不？”

楚蘊嫻咬著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

“嗯。”

宋瀟頓時笑了，了懷抱，抑制不住欣喜，側首吻面頰。

楚蘊嫻面頰紅，輕輕推開他，垂著眼細聲道。

“試一試可以，但是……三爺別手腳。”

宋瀟眉梢挑了挑，好心的沒反駁。

天長地久，人的心思總會變的，他不急。

……

夜里，喬綰還在收拾行李。

抱著季九爺的裳擱在皮箱里，突然就想起來件事。

這件事，下午因著宋渲的到來，被打斷了。

猛地站起，看了眼浴室門的方向，轉而快步走到外室，拿起沙發上換下來的軍裝。

快速的探過所有的兜，空空如也。

喬綰舒了口氣，正要把軍裝疊好，浴室的門突然開了。

季九爺握著帕子正在頭，看手里提著軍裝，薄勾了勾。

“那兒臟了，帶幾新的便行。”

喬綰'嗯'了一聲，將軍裝放回沙發，轉走進屋。

站在季九爺邊，抱著臂盯著他打量。

季九爺擱下帕子，失笑道。

“看什麼？沐浴過，是覺得爺更英俊了？”

喬綰抿著笑，手抱住他手臂，模樣乖巧萌。

“九爺——”

“你說，韓兆為什麼要吃避子藥啊？他是怎麼想的？”

季九爺眸里笑意微頓，深深看了一眼，抬手不經意的拉了拉一頭微的發。

“他怎麼想的，爺怎麼知道，你該問聽樓。”

喬綰黛眉微挑，側著眸打量他兩眼，跟著他坐到床邊。

“夫妻間的事兒，我怎麼好細問，只是說他這樣做太過分了，便有些好奇他是出于什麼心態才這麼做的，您有什麼看法沒有？”

季九爺垂著眼笑了兩聲，向后躺倒在床上，閉著眼舒了口氣，語氣有些疲憊。

“他們夫妻的事兒，爺沒看法。”

“你有心思琢磨這些，不如……洗洗早點睡。”

喬綰嗔了他一眼，月眸滴溜溜轉了一圈兒，俯趴在他懷里，聲音低細。

“我覺得韓兆，多半是心疼聽樓生歡玉時了疼痛，所以有意避子，又怕知道不答應，你說呢？”

季九爺攬抱著沒吭聲，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喬綰月眸微瞇，聲道。

“世延，你說……我是不是又有了？”

季九爺豁然睜開眼，盯著懷里的人。

四目相對半晌，他心態穩了穩，驟然失笑。

“瞎想什麼？康安和阿滿才多大？”

喬綰噘，眼看著他。

“畢竟你……這麼頻繁。”

季九爺悶笑兩聲，翻兩人住。

“順其自然，若是有了，都依你。”

喬綰月眸笑彎，已經被他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