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父親，你只不過是恰巧給了我另一半基因的那個人而已。”

歐唯圣的這話既尖銳又無，但是說的卻是事實。

什麼是父親？

每個人心中對父親都有著不同的概念，歐唯圣雖然不知道別人對父親的概念是怎麼樣的，但是對于他而言，上來說是永遠都無法接程昱寬是自己父親這個事實的。

但是緣上來說，是沒有辦法拒絕的，所以才會那麼苦惱，那麼難，甚至每每看到溫言初的時候，知道五年來的艱辛，看著呈呈，知道他從出生開始就沒能得到完整家庭的疼。

而這些都是因為程昱寬，不知為何，歐唯圣就有一種疚，像是這些是自己做的錯事一樣，就像是父債子償的愧疚。

并且越是這樣，就越發懊惱這個事實。

程昱寬依舊是一句話都沒有反駁，只是拿著氧氣罩扣在口鼻邊呼吸著，然后抬眼看著歐唯圣，“你來這里，是想我聽我道歉的嗎？還是準備就是看一看我多凄慘就滿意了？如果只是準備看一看我多凄慘，你已經看到了，可以離開了。”

程昱寬說完這句之后，就繼續拿著氧氣罩呼吸，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歐唯圣也不想再說什麼，轉準備離開的時候，只聽到程昱寬蒼老的聲音，又緩慢地說了一句，“你要怎麼恨我，我都接，你的理由全部都是有理由的，但是以后，不要針對柯柯。”

他終究還是自己孫子的，畢竟歐唯圣只是他連相都未曾相過的緣上的兒子，但是程柯是他疼多年的孫子。

自然是不同的對待的，所以說道這話的時候，程昱寬的眼眶都有些潤了。

說實話，歐唯圣怎麼恨他，他都覺得沒有關系，但是想到程柯不原諒他，他就能夠流下淚水來。

歐唯圣的腳步頓了一下，就笑了，似乎有些釋懷，就那麼一瞬間，他淡聲道，“我不恨你，恨你是多累的事啊，你已經讓我的人生夠辛苦了。而對程柯？我好的一點就是，終于學會了不要像你這樣，不要去遷怒其他人。”

說完就離開了程昱寬的房間，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直接就離開了。

從程昱寬的房間出來之后，一瞬間歐唯圣只覺得，仿佛心都豁然開朗了，終于不用再去想關于程昱寬的事，的確，統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但是自己對自己的生活應該如何生活，還是有選擇權的。

他甚至連紹華那里都不想去了。直接就去了邵翎溪的病房，心太好，以至于累都不累了，直接在病房里頭的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早，電話震把他吵醒的，醒的時候，上蓋了一條毯，條件反一般地朝著病床上看過去，病床已經空無一人了。

護士正在整理床鋪，注意到他醒了就說道，“歐先生您醒了啊，邵小姐已經先離開了，待我們不要吵醒您。”

歐唯圣點了點頭，拉了一下上的毯子，護士就微笑著善意說道，“這還是邵小姐給您蓋好的。”

其實護士們也覺得新奇的，這個男人是多大的一個老板啊？竟然就這麼在沙發睡了，恐怕任誰看都是和這個人不一般的關系吧？

所以護士覺得蓋毯子這事兒有必要說一下，也就這麼提了一下。

就看到歐唯圣角輕輕勾了一下，站起來，拍了拍上的服，就直接給自己的特助打了電話，讓人派車過來。

剛走到醫院建筑的門口，就正好上了一家三口。

程柯和溫言初其實是今天一早接到醫院的電話，要帶孩子過來檢查的，因為移植手必須提前檢查的況。

并且程柯還答應了呈呈，今天都不去公司了，一整天都陪著他和溫言初，所以呈呈高興得不得了，原本程柯是打算晚一點兒再帶兒子來醫院的，因為想溫言初多休息一下。

但是孩子太積極了，溫言初這種絕對好媽媽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也就跟著程柯一起陪著兒子過來了。

剛到門口，就和歐唯圣了個正著。

大人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呈呈倒是最先認出歐唯圣最先說話的，“啊！你不是那個說要把骨髓捐給我的叔叔嗎？和你說喲，真的有人給我捐骨髓了喲！是你嗎是你嗎？”

言無忌就直接這麼說出了這話來，場面仿佛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歐唯圣垂眸看著孩子小小的純真的臉，還有他臉上的笑容，沒有辦法拒絕，甚至也沒有辦法撒謊，就這麼點了點頭。

甚至忘記了自己原本一點也不想讓溫言初知道的，他蹲下將呈呈抱了起來，“怎麼樣小家伙，我沒騙你吧？”

“嘻嘻嘻嘻。”呈呈大抵是太開心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一個勁兒地點頭。

其實孩子雖然單純，雖然年紀小，但是并不是什麼事都不知道的，他也是知道的，或許也是因為見過了死亡之后，也多明白，自己如果再這麼病下去，很有可能也是那樣的結局。

所以他是很高興的，只要是人，只要是生命，沒有比能夠繼續活下去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歐唯圣手輕輕了他的鼻子，才抬眼朝著程柯和溫言初看了過去。

“謝謝。”程柯說得誠懇，并且以后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地方，他覺得自己都是可以誠誠懇懇地向他道謝的。

歐唯圣只是點了點頭，就看到一旁的溫言初眼睛里頭已經有了淚花，反倒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靜靜地看著歐唯圣。

不需要多說什麼了，歐唯圣覺得自己什麼都懂了。

那種盈滿搖晃淚水的眼睛，想要說的話，就能讓人全部明白了。

“話說你來醫院做什麼？”程柯淡淡扯開話題，以免場景變得更煽，等會要是抱在一起了，他覺得自己會嫉妒到發狂的。

“喔，昨天晚上送邵翎溪過來住院治療了，你也是真夠可以的，一個人家，被你這工作機折騰另一個工作機，虛弱這樣，程柯，你是除了小西，對哪個人都沒有心啊？基本的憐惜都沒有啊？”

程柯給出的答案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為什麼要有？分不出來。都給溫小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