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圓月半在烏云后，灑向人間的線朦朦朧朧，讓本就行人稀的街道更顯空曠。

　四下安靜，周圍的百姓早就陷沉睡，屋子一片漆黑，只有那棟三層的宅子映出些許亮，燭從并未遮嚴實的窗欞旁溜出來。

　仔細聽去, 其間還混雜著吵嚷聲。

　一個纖瘦的形悄然出現在屋檐下，理了理剛才踏空而來，被風吹得翻飛的襟，又抬手摁了摁胡子，這才掀開擋在正門口的黑幕布，沿著樓梯往下走。

　腳步輕盈而緩慢, 耳邊的嘈雜聲卻越來越明顯，線也愈發明亮，直到拐了兩個彎, 眼前豁然開朗。

　四四方方的房間滿了人，圍著賭桌，臉上盡是貪婪之。

　喊聲震天，金銀滿桌。

　這樣的地方，賭桌旁的人除了錢，再沒有什麼東西能眼。

　蘇音略微掃了眼這一層的布局，走到臨近的賭桌旁站定，混人群，觀察兩方玩的花樣。

　看了片刻，和尋常的賭場沒什麼區別，唯一的不同大概是這桌的莊家，正好是上午來時見到的兩人。

　想起之前聽到的對話, 蘇音眼珠稍微轉了轉, 不聲地打量著周圍。

　地下空間不大, 偶爾會有幾個伙計下來添茶倒水, 個個步伐穩健, 作矯捷，一看就是練家子。

　“哎喲, 朱員外，今兒個才三更就走了？”

　被住的人紅滿面，一晚上收獲頗，“走了走了，明兒媳婦從娘家回來，若發現我不在家是要撒潑的。”

　伙計忙笑道，“哎喲，瞧您說的，掙錢給花還不好？”

　“哈哈哈……改日再來，改日！”

　他順著樓梯往上走，另外也有幾人準備離開，蘇音眼疾手快，趁機混人群。

　上到地面，從二樓下來一名年輕男子，正是蘇音在芳琉苑看到的那個。

　他沒注意到蘇音，只拍著朱員外的肩膀，“又賺了不銀子吧？下次有生意還來, 必定給你個最低價！”

　“那必須的，”朱員外呵呵一笑，“放心，我嚴得很。”

　周圍的人聽到這番話，見怪不怪。

　來這兒的人除了好賭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做生意”。

　什麼生意？

　錢的生意。

　那些見不得的錢財，從這里走一圈，再經周轉，便了來歷清晰的銀子。

　大家心照不宣。

　男子同那位朱員外寒暄幾句，便又上了樓。蘇音不敢冒然跟上去，于是順著一行人邁出門檻，從宅子左側閃上了屋頂。

　此刻烏云盡散，卷翹的屋檐被月勾勒出銀邊，蘇音臥在青瓦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將面前的瓦片掀開條。

　房間里點著燈，燭火微搖，除了先前那名男子，還有個意料之外的人——

　姜羅。

　“大人，王爺吩咐下來的事都辦妥了，只是牢里邊……”

　姜羅聲音有些冷，面無表，“牢里的人你不用擔心，都打點好了，被定為死囚，過兩日連同殺人犯一起問斬。”

　男子稍微松了口氣，“那最好不過了，屬下真怕因此暴，給王爺引來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