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清扭頭看向鹿鳴山。他那樣子失魂落魄,迷茫無措。鹿鳴山認識他這麼久,從來見到他都覺得是果決堅定的,何曾見過他這樣?心中的又深了幾分。
“堂兄。莫非你到了今日,還看不清你心里滿是矛盾?”
“有什麼可矛盾?”
”你
“我不該留下來,因為這是滅了我故國的狼鄴首都;我更不該與他在一起,因為他是害我滅國破家的仇人。清羽,我雖然愚鈍,但是大是大非上總還分得清楚。所以他要將我囚起來,我寧可自戕,也絕不
會順從。”
“”
鹿鳴山這次是真的有些著急了。他真的想要問問白清若是你真的像你所說,沒有半點猶豫矛盾,真的不想留下來,更不想和紀寧在一起,那你何苦自戕?你們在山上,紀寧要跌落山下,你就讓他去啊!紀寧說你想走,就只能殺了他那你便殺了他!
可是你下不了手
若是白清承認自己割舍不下紀寧,鹿鳴山雖然談不上高興,但也不會這樣擔心。他怕的卻是,白清接不了現實,一點點迫自己,似乎將自己也騙過去了。卻不知這層層矛盾積累在心中,就仿佛背負層層巨石站在懸崖邊,是搖搖墜一一只怕一個不慎,就萬劫不復!
“所以清羽,我決心已下。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紀寧,也不可能替他為我說話。其實這些日子,他自己都不敢再來勸我這個了。”
“我知道。”鹿鳴上聲音有些遲疑,”他怕是不敢來勸你。”
現在的白清,看起來是平淡無波。可他心里的矛盾,已經尖銳到了極點。雖然還能勉強維持一個平衡,但若再多勸一句,這岌岌可危的平衡怕是就被打破了。
紀寧這次不強迫白清,恐怕不見得是白清自己所認為的”緩兵之計”或者“徹底放手”,而是真的“走投無路”。
再強迫下去,真的將白清到崩潰,又該如何?只怕他本不敢冒這個風險。
大概是因為看出紀寧對白清的命極為顧忌,鹿鳴山對他的惡,莫名減輕了不。他試探地問白清,
“對了,堂兄,你們之前在來這里的路上,似乎曾經雙修過一次。你可還記得?”
“雙修?”
白清極為震驚,他本不記得有這麼回事。鹿鳴山見他茫然,提點道,
”就在你恢復記憶之前一一那時候你一下子想起整整十年的悲歡,許是沖擊太大,不記得了。”
“我并不記得恢復記憶前自己在做什麼。”白清承認道,”但是那一路上紀寧是恨我骨,對我只有折辱與欺凌,哪里可能與我雙修?更何況,雙修是要雙方你我愿,又加之功法調和。他”
“確實是雙修。不然也不可能引發玉瑤功法的反向流轉。你要不是恢復了記憶,強行打斷功法流轉,那一次你的寒毒,已經痊愈了。”
“我的寒毒?清羽,你不要講一一若是我的寒毒痊愈,必須是將玉瑤功法全部吞噬回。那樣紀寧也就死了,他怎麼會同意?”
“是,堂兄你說的沒錯。但這個不重要。我想問的是一一若他真的同意了,堂兄,你愿不愿徹底擺寒毒這徹骨之痛?”
白清腦中一片混。
若是紀寧同意了一一可紀寧怎麼會同意?他不知道,這
是要取他命的事?莫非,清羽他要欺騙紀寧,他蒙眼送死?
這樣想著,他眼神也嚴厲起來。鹿鳴山自小和他一長大,怎麼會看不出他的想法?他趕給自己辯解,
“堂兄你可不要想。我最開始確實騙他,但后來他自己知道了,還是愿的。這次更是他自己提了出來。只不過,那時候我怕他對你糾纏不清,沒有告訴他,你其實是可以與他人雙修來制毒一一不然,我怕他為了折磨你,強行抓來些不相干的人與你合,那豈不是”
聽到這里,白清臉上的神更加難看。鹿鳴山以為他是厭惡自己的擔憂太過下流,不由地了脖子。但白清開口時,說的不是這件事。
“你是說,他明知道會死,還要與我雙修。”
“是。但他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他也不過是贖罪罷了。畢竟,堂兄你淪落到那種境地,不都是拜他所賜?”說到這里,鹿鳴山又有些憤憤。好在他還記得自己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堂兄,說句實話。若你真的難以容忍紀寧的所作所為,他既然愿意,你就奪回功力,也算是殺了他為玉瑤報仇。既然他自己愿,你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一一之前你不愿這樣做,是因為不想欺騙他。那這次也不用你欺騙他,不是很好麼?”
“清羽!你”白清像是不認識鹿鳴山一樣,”你五次三番對我提這件事,現在又告訴我紀寧早就
知一一他怎麼會知?莫非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推?”
“確實如此。”
”人說醫者父母心!你怎能一心推他送死?”
“醫者父母心,殺一人救一人,又有什麼不行?何況,他自己也同意用他的命贖罪,換你活下去;你自己昵,難道你愿意因為寒毒去死?你恨他一一他贖罪去死而你活下來,豈不是兩全其?”
說到這里,鹿鳴山上前一步,問一句,
“堂兄,難道你糾結的不是欺騙他,而是一一你本不愿意送他去死?”
“不,這怎麼可能?我之前還曾經刺殺過他,你忘記了?我只是”
“但是你沒有功。堂兄,你是何人?兩次殺人都功敗垂,你還以為你是真的想殺人?”
“那只是只是”
“堂兄!”
鹿鳴山打斷了白清。
”以你的才智,‘殺不他’的理由,是要多有多。但‘不想殺他’的理由,也許就只有一個。”鹿鳴山說到此,聲音卻和緩了下來。
“其實,堂兄,我不是為了紀寧說話。若是你能夠真的取他命,我最高興不過。但若是你實在做不到,忘了那些國仇家恨,說實話,我也不會覺得詫異一一畢竟,聽你說了這麼多你們之間的事,我也頗
覺心驚跳。”
“”
“但我最怕的,是你夾在中間,彈不得,自己將自己給生生到了絕境。堂兄,玉瑤雖然重要,但畢竟是亡了一一若是沒有你,玉瑤早就不知亡了多久,這事本不能怪你;而紀寧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對不起的人是你,不是我們,更不是玉瑤。你心里過得去,什麼都過得去,別人不能說什麼,也不會說什麼。可你要是自己心里為此折磨自己,那真是太傻了。”
“你”白清聲音竟然帶了幾分弱,“清羽,你這是干什麼?”
“堂兄,你心里應該清楚,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