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鹿忽然有一種濃濃的疲憊,和上的疲累無關,就是一種無法抵的心累。
已經不想問他想做什麼了。
只是靜靜站著,靜靜看著。
但人的眼神,雖然表達不出什麼明確的含義,也沒法什麼眼神會說話。
但是人的眼神有一種東西是表達得很明確的,那就是——距離。
蘇鹿此刻眸中眼神的溫度和意味,似乎一瞬間就宛如隔著銀河般遙遠的距離。
薄景深眼里原本還有些躍躍試的閃爍,陡然沒了先前那麼閃亮。
蘇鹿雙手環在前,頗有距離的姿勢,看他不說話,反倒主問了,“你有事?”
蘇鹿推開的距離,讓薄景深有些沉默。原本傾斜的天平似乎又倒向了反方向,而反方向那頭寫著的是尊重、保持距離。另一頭則是寫著無賴點、厚臉皮。
薄景深緩緩呼出一口氣來,說道,“陪我去醫院吧。”
蘇鹿皺眉看著他,目似有不解。
“沒人陪我去。”薄景深的話像是在解釋。
但蘇鹿目中的不解,并不是在問‘為什麼要我陪你去醫院?’
而是在問‘為什麼要去醫院?’
薄景深停頓了片刻,似乎才反應過來這個。
“我之前胃出。”薄景深說著頓了頓,凝視著蘇鹿的眼睛,“好像有點復發了。”
他很坦誠,這倒讓蘇鹿有些意想不到,畢竟人有時候的坦誠,總代表著某種程度的示弱,可不覺得薄景深是會示弱的人,因為他是個骨子里就很朗的人,怎麼說呢,就是倔的骨頭。
這種人有時候真是讓人無奈的,也不能說他是壞的,只不過因為自太過朗,所以會不由自主將自己代保護者的位置,于是就會站在保護者的角度進行判斷,會將作為保護者覺得一切有危險的擋下來。
于是如果有的消息是他覺得危險的,他就會擋下來。
自然……就會喪失坦誠。
說得通俗易懂一點就是,總有所謂的善意謊言或者善意瞞。
但事實上,謊言和瞞的本質,都是差不多的。
你憑什麼替我覺得什麼是我該知道的,什麼是我不該知道的?大家明明都同樣是人,憑什麼我不能知道呢?
就像總有人打著為你好的幌子,然后瞞或是欺騙,其名曰為善意謊言或是善意瞞。問題是,你怎麼就知道你瞞下來的是我不該知道的?你怎麼確定的?標準是什麼?
總而言之……蘇鹿有些意想不到。
頓了頓,張了張都沒發出聲音來,片刻后才說了句,“江黎……”
“出去了。”不等說完,薄景深就打斷了,答了想問出來的話。
“那,晏隋……?”
“還在機場沒忙完,畢竟不是降落了馬上就能下班的。”薄景深答道。
說得也是。那還真沒有人能陪他去醫院了,雖說俱樂部的其他隨行人員當然不介意陪他去,還有烈鷹的隊員,肯定也不介意陪Bambi去醫院。
但Bambi愿不愿意讓他們陪去,就另當別論了。
Bambi多半是不愿的。
果不其然,薄景深見久久沒有答復,下一句就說道,“你要忙的話,就當我沒說。”
他沒等到蘇鹿的聲音,轉從蘇鹿房門口離開。
其實背影也沒有什麼可憐,甚至看不出什麼頹然,就是那麼個高挑消瘦的背影而已。但就是好像略顯消瘦了,因為個子高,就顯得更瘦。
一道消瘦的背影獨行,莫名就顯出幾分寂寥。
蘇鹿盯著那背影看了許久,就在他都快要走到電梯了時。
蘇鹿抬手從玄關的掛拿下了自己的包包,順手拔了取電槽的房卡,關上房門走了過去。
電梯門開了,薄景深走進電梯里,轉過來面向電梯門時,就正好看到蘇鹿已經走到了電梯門口來。
“你知道醫院在哪?”蘇鹿走進電梯,按下了一樓的按鈕。
薄景深目深深地凝視了片刻,才晃了晃手機,“導航就行。”
蘇鹿看著他的手機,表有些怪異,但沒說話。
電梯到了一樓,蘇鹿走去前臺。
薄景深跟了過去,就正好聽到蘇鹿用英文對前臺說道,“給我兩個無線網卡,謝謝。”
蘇鹿說英文沒有口音,語速不快,算不上行云流水那種,但是每一個詞都很端正清楚,不會讓人聽得費勁或是聽不懂。
這次集訓選在的這個小國,風景宜人,食也很有名,算是很不錯的療養地,還免簽,所以蘇鹿才會選擇過來。
拿了兩個無線網卡過來,遞給薄景深一個,薄景深這才反應過來。
是了,沒有無線網卡的話,他的手機出了酒店WiFi覆蓋的范圍就直接斷網了,導航個屁,直接就變塊磚了。
大概是薄景深這麼些年,都沒有外出游玩過,以前就是忙忙碌碌著工作,再之前則是沒有那麼好的經濟能力。
仔細想想,似乎從來都沒有因為放松、療養、游玩而出國過。
薄景深拿著無線網卡有些走神。
他好像一天也沒有生活過,只是,生存著而已。
酒店門外就有出租車在排隊等客。
上車后,薄景深垂眸看了一眼手機導航,而后就低聲用英文向司機說目的地。
他聲音低沉,說著非常標準的音,一對比之下,司機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英文,就顯得很散裝了。
窗外霓虹閃爍,蘇鹿一路看著窗外的景,一直沒有打算和薄景深說話。
薄景深也很安靜。
反倒是司機很不安靜,也不知道是天熱還是怎麼的。
那帶著口音的散裝英文拉拉就沒有停過。
“兩位是來度月的吧?我們這最多來度月的游客了!需不需要我給你們推薦一下合適的景點啊?很浪漫的很適合拍照的那種。”
蘇鹿:“不用了,謝謝。”
薄景深:“好的,謝謝。”
兩人同時開口,答案卻是截然不同的。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他們一眼,“這是……吵架了?沒事沒事,明天去一趟我們的人橋,什麼矛盾都能化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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