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微微一怔,便也含笑躬:“姐姐放心,這點分寸,弟弟省得。”
皇后微微垂下頭去,只捋著自己手上沉香手珠的穗子:“你省得什麼?”
傅恆小心吸一口氣,肅立道:“弟弟此時已是前頭等侍衛,更要盡心竭力,建功立業,才能回報皇上和姐姐恩典。弟弟以此年紀而獲殊位,實不敢副,若想來日求得皇上指婚,更要加倍建功才行。”
皇后輕嘆口氣:“你明白就好。皇上已經將你擡舉到如此高位,你切不可再因婉兮惹下事端。”
傅恆終於一步三回頭地去了,皇后隔著玻璃窗子點點著。
“吩咐下去,婉兮雖然現爲宮中使喚子,可一應份例皆按頭等子撥給。若務府那邊給的不夠,你自從庫房裡撥給。”
素春聽了便也笑:“主子放心,奴才明白。這是九爺心上的姑娘,奴才們必定用心。”
皇后沒說話,只是又扯了扯手珠上的流蘇。
半晌才又問:“可知皇上今晚翻了誰的牌子?”
素春垂首一笑:“皇上實則上回翻貴妃的牌子,卻也只是留貴妃在西暖閣睡了一晚,皇上自宿在東暖閣了。此後皇上已經連續幾晚沒翻牌子,今晚又是張明直接退下去了。”
皇后本應寬心,可是今晚這心反倒提得更高。
“去悄悄問問李玉,皇上有沒有說過今晚要過咱們宮裡來的話。譬如過來用膳,或者來看我。”
素春想了想,只以爲皇后是希皇上晚上能過來,便一蹲:“奴才這就去。”
素春去了,整個殿安靜下來。皇后擡眸打量四周。
無邊的寂寞,就像那暗的水,四面八方無聲流淌過來,一點一點將湮沒。
又想起薨逝了兩年的兒子永璉。那是皇帝的二阿哥,更是皇帝的嫡長子,由先帝雍正爺親賜名,又早早被皇帝立爲太子。
母以子貴,永璉在的日子,與皇帝的深厚而醇和,每日都生活在夫君的關切和兒子的可中,又位正中宮,便以爲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完的子。
可是隨著永璉的薨逝,與皇帝之間的竟也不知不覺中便淡了,散了。
皇帝對重依舊,皇帝還是想再要一個嫡子,所以皇帝事實上每個月陪的夜晚並不……可是卻還是察覺到,皇帝約之間已不同了。
殿掌了燈,窗玻璃裡倒映出的容。
依舊還是端莊秀,卻終究已是近三十歲的人了,眼角約起了細紋,是用玉攆子怎麼推都推不平的了。
反觀進宮的新人,語琴十七,婉兮才十四……們都是最水靈鮮妍的花,而,卻早已經盛極而衰,只等著一瓣一瓣凋落了。
門外影一閃,已是素春回來了。
“回主子,李爺那邊說,皇上今兒並未多提到咱們長春宮。”素春說這話時,面上有爲難。
作爲後宮來說,若皇帝提都沒提,總歸人傷心。
可是今兒皇后卻反倒輕輕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素春就又聽不明白了。
皇后又垂首半晌才問:“皇上今兒晚上……要了什麼餑餑?”
按著滿洲的老習俗,每日都是兩頓正膳。晚膳在午時已經用了,晚上會再加一頓餑餑。
素春搖搖頭:“奴才倒沒跟李爺問這個。”
皇后點點頭:“那算了。你親自去瞧瞧婉兮那邊安頓得如何,就說我親自問的。有什麼缺了短了的,儘管來回我。”
養心殿,皇帝用的還是桂花糖新栗子面兒的餑餑。
一品餑餑,皇上竟只隔幾日便要再用,膳房自然做得更加用心。
可是餑餑呈上來,皇帝只咬了一口便丟在一邊。
“味兒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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