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帝后奉皇太后駕到達熱河避暑山莊。
皇帝於避暑山莊舉行了他的首次秋獮大典,定於八月赴圍場行圍。
皇帝在避暑山莊仍如舊辦公,閣六部、都察院、提督衙門等皆隨行而至,所有政令公文通達無阻。
前朝一切條理順暢,後宮裡卻有些窘迫。
避暑山莊裡後宮區本就不大,且因爲皇太后和皇后兩宮皆至,兩宮邊跟出來的子和太監都不,故此後宮中主要宮苑都留給二宮。其餘低位嬪妃甚至只能合住。
一時安排下來,純妃協同皇后侍奉皇太后;舒嬪與陳貴人同住;語琴不可避免地與格合住在煙波致爽殿東所旁的一小院。
婉兮隨奉皇后,可也不放心語琴,這日安頓下來之後,便趁夜,悄悄去看語琴。
悄然穿庭過院,婉兮悄然打量周遭。
與紫城的巍峨莊嚴、圓明園的富麗堂皇相比,避暑山莊殿宇樓閣皆輕巧雅緻。用亦不用大紅大綠,而是多以草木本爲主,調故意做半舊,便顯得所有樓閣便都自然融周遭山水,約有閒雲野鶴之。置其間,便逃了紫城和圓明園那種浩大窒重。
婉兮在夜裡忍不住旋踵回眸,十分喜這裡。
便如這裡前朝正殿名爲“澹泊敬誠”、後宮正殿名“煙波致爽”,皆有水汽浩渺、心臺滌盪之,人於盛夏,心臆之間拾得清涼。
婉兮邊走邊不由得想:這樣巧雅緻的所在,陸姐姐當也是喜歡的吧。
婉兮卻沒想到,剛進小院,便猛然迎面撲來一片擾攘之氣。
是琴絃聲。
琵琶的弦。
那琵琶聲又急又,擾人心境。婉兮方纔那點子快意,便都被打凌了。
婉兮便是一皺眉,避進語琴的側間。起簾子一瞧,卻見語琴正坐在琴凳上悄然抹淚。念春陪在一旁,也正是一臉哀慼。
婉兮忙問:“這是怎麼了?”
念春噎噎道:“方纔小主剛我捧出琴來,想練習一回。不想琴聲剛一響,那邊便惱了。高聲大氣地喊嚷,說小主存心主,練琴是想要邀寵呢。我忍不住回了兩句,那邊就要衝過來打人。”
“小主好歹低聲下氣護住我了,那邊這就故意又彈琵琶,擾的人心都煩了。”
婉兮先按住念春,聲勸語琴:“既然在一住了,躲也躲不開,姐姐心裡便要先存幾分小心。姐姐位分終究低於,先別惹了,也省得抓著把柄,不依不饒。”
語琴垂淚道:“我何曾惹?只是你也知道,這琴若多日不練,指頭就都僵了。咱們一路從京裡來,路上半月我都沒機會練琴,便想著今兒好歹在這行宮裡安頓下來,便練習一遍罷了。”
“我連絃聲都不敢出,不過練習指法,用指頭按著琴絃呢,何曾擾著了?”
婉兮攥住語琴的手:“你們兩個說起來,在琴絃上也是對頭。本來曾以琵琶邀寵,自然不服你的琴聲。如此鬧起來倒不意外,姐姐既然自己已然做足,那便是故意找茬罷了。”
“人家找茬,咱們躲是躲不開的,那便哭了,想法子應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