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來回這都是后話了,眼下容王抖著手坐在田埂上直氣,他不知道耕地是這麼辛苦的事。
蘇辛夷角了,笑著問道:“殿下還能繼續嗎?若是吃不了這份苦,還是趕回去的好。”
容王:……
“蘇辛夷,你別太過分!”容王梗著脖子說道,“本王這是第一次耕地,你能不能讓人適應一下,你自己第一次下地的時候就能上天不?”
蘇辛夷聽著容王這話,不疾不徐的開口:“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容王氣的要吐,蘇辛夷這臉皮,他看用耕犁也犁不!
蘇辛夷輕笑一聲,扯了草叼在里,雙手往腦后一枕,仰頭看著藍天。
容王看著這樣子哪里還有點淑的儀態,像樣嗎?眼睛落在蘇辛夷角叼著的一晃一晃的草上,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容王當然沒有分田,于是就順理章的賴著蘇辛夷。
驅趕無效之后,蘇辛夷一咬牙,就當免費的勞力來使喚。
現在的時節不管是種稷、黍、麥哪一樣都不合適,只能抓著時間的尾種上菽,等到秋季還能收一茬,八十多畝地,一大半種上菽,其他的準備種菜,這個時候種點芥菜、胡瓜、白瓜都可以,冬之前都能收了,儲存起來一冬天就有蔬菜吃了。
就是種子不好搞。
蘇辛夷的眼睛就落在容王上,弄不到這麼多的分量,不代表容王不可以。
容王被蘇辛夷盯得后背一涼,這人又有什麼鬼主意?
這幾日耕地耕的他看到耕犁就兩眼發暈,總算是要耕完了,一雙手上大大小小磨起了十幾個水泡,這要是在京城給他父皇看看,不知道多心疼呢。
可惜榆林衛天高皇帝遠的,他這番辛苦他父皇注定是看不到了,不過他可以寫折子據實以奏。
蘇辛夷笑著對容王說道:“殿下,這里冬天非常的難熬,你總不想大冬天只肯的雜糧團子,等到冬日一到,野菜都混不上吃了,咱們總要自己種點菜吃是不是?”
容王一愣,“你還想在這里過冬?”
蘇辛夷眉峰一挑,恍然大悟道:“也是,王爺怎麼會在這里一直呆到深冬,肯定是過段日子就走了,那就罷了,我再想別的辦法。”
容王覺得不太對勁,但是一時間又想不出哪里不對勁,看著蘇辛夷就道:“不對啊,大軍即將抵達,就算是開戰的話,也不能打一冬天,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蘇辛夷淺笑,“這跟王爺有什麼關系?”
容王很想說怎麼沒有關系,但是這話一出口好像哪里有不對,下意識的就咽了回去。
蘇辛夷可惜這個機會了,既然容王不在這里過冬,自己還真不好占他的便宜,再想別的辦法吧。
話說了半截,容王心里不上不下的,看著蘇辛夷走遠的背影,默了默又開始扶犁耕地,算了,蘇辛夷這麼聰明的人,現在不說肯定是想要吊著自己,他不能再上當了。
吃了很多苦上了很多當的容王,覺得得聰明一回,不能讓蘇辛夷一直得意。
等到天暮,一行人才扛著農回城。
蘇辛夷門路的跟守門的士卒打招呼,進了城,不管是街上跑的娃兒,還是街邊帶娃的老嫗,亦或者是家中年輕的小媳婦,蘇辛夷就沒有不認識的,這回家的一條路就沒見閑著過。
容王一開始還很驚訝,現在已經特別的平靜了。
田早他們一點都不奇怪,六姑娘這個人只要有耐心,便是大街上的一條狗,估計都能跟它對著兩聲套點消息出來。
才短短不到半月的功夫,大軍抵達之前,以蘇辛夷居住的房子周遭往外擴三條街的范圍,就沒不認識的人,見誰都能上名來。
這種本事,一般人學不來也學不會。
走到自家的門前,左鄰居施百戶施安家門閉,右鄰居袁總旗袁勇軍家悄無聲息,看來大家都還忙著沒歸家。
倒是前鄰居應大嫂子打開后窗看著蘇辛夷喊道:“大妹子,你要的種子我給你湊了點,回頭你過來拿。”
蘇辛夷立刻笑著說道:“應大嫂子,真是謝謝你,你等等,我一會兒就過去拿。”
“行。”應大嫂子利落的落下窗子。
蘇辛夷進門放下鋤頭,洗了把臉,進屋換了裳,就跟展橋他們打個招呼去了前街。
容王看著蘇辛夷的背影角了,大嫂子大妹子的,的多親熱,知道的明白們才認識幾天,不知道的以為是幾十年的鄰居呢。
蘇辛夷可顧不上容王酸溜溜的小心,腳步輕快的去了應大山家,應大嫂子見進來招呼坐下,說道:“也不多,只得了小半袋子。”
蘇辛夷立刻說道:“這些可不了,多謝大嫂子,這些東西怎麼換,要糧還是要錢?”
要糧得等著他們地里的糧食收上來,要是要錢就好辦多了。
“現在錢有什麼用,握在手里也買不到東西,大家給你湊的,等你收了糧照市價換給大家就。”應大山家的爽快的笑道。
他們家是本地人,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家里也是軍戶,大伯哥去年戰死了,就把男人勾補進去,好在榆林衛兵力張,一時沒去別的衛所,在家門口當兵,還能回家吃飯,應大嫂子很知足了。
當兵有軍糧供應,家里還有田地,吃食上倒是不太缺,知道后頭來做戶的是個娃,一來二去的就跟蘇辛夷了。
蘇辛夷將帶來的自己做的小咸菜放在桌上,掌大的小罐子,東西不多,但是手藝好,腌的小蘿卜條脆爽,在周圍的鄰居家里很歡迎。
應大嫂子看到蘿卜條沒謙讓,家當家的喜歡這一口,進屋拿了一把鹽,一小袋曬干的蘿卜條給蘇辛夷帶回去。
蘇辛夷知道推辭不了,應大嫂子不占便宜,就提著要走,哪知道應大嫂子拉住,低聲說道:“這兩日出城種田可當心些,昨晚上聽說守軍出城還打了一仗。”
蘇辛夷神一凜,低聲問道:“怎麼沒聽到消息?”
應大嫂子就道:“上頭不讓聲張,你出門后便裝作不知道。”
蘇辛夷忙點頭,知道這是應大山得了消息讓自家媳婦提醒,這是又不太平了。
“多謝嫂子。”蘇翼還未到,外頭的消息蘇辛夷不上,包大同也不能隨意出城打探消息,被抓住了那就當細置,榆林衛上下守得很,得了這個消息對蘇辛夷凱碩很重要。
容王見蘇辛夷從前街回來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沒忍住走過去在對面的石階上坐下,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拉著一張臉,遇到事兒了?”
誰這麼厲害,還能讓蘇辛夷吃虧,他得見識見識,最好認識一下,跟對方學幾招。
蘇辛夷抬頭看著容王那特別興的眼神,對著他善良一笑,“我是想著大哥快要到了,等他們到地里的糧食與菜種子都能種上了,引水的事也該準備起來才。”
容王就道:“這地兒就這麼幾口旱井,你怎麼引水?”
這里又不是有大河的地界,從水井里引水,哪有那麼容易,要是有辦法,榆林衛不早就干了,還能守著這麼多地讓它旱著。
旱井就是人工挖掘的水井,這種水井的水不像是靠海靠河的地方取之不盡,而是用完積蓄得水,就得等著水井里的泉眼慢慢的再將水蓄滿。
有的水井泉眼水流大,蓄滿水的時間就短,有的水井泉眼水流小,時間就會長。
灌溉這個問題,蘇辛夷是真的有心無力,北邊不靠江河,想要取水太難了。
縱然是魯班在世,也難造出平地出水的械。
蘇辛夷分的地運氣還不錯,一里外便有一口水井,往來提水灌溉雖然辛苦,總好過沒有水的地方。
但是這麼多地,只靠著肩擔手提太辛苦了,可要是搭建水渠也不是不行,只是塞外游騎總是不請自來,所過之寸草不生,搭建了水渠對方來了不過是幾刀下去就能給毀了。
難,太難了。
蘇辛夷的眉心能夾死蒼蠅,邊關的百姓過得苦是有原因的。
天時不予,地利不存,自然不能像是水鄉百姓那般生活愜意富足。
容王看著蘇辛夷這樣子覺得很好笑,這種問題邊關的員肯定是不知道想過多辦法,若是真的有好法子,還能等到現在?
但是,譏諷的話容王沒敢說出口,總覺得蘇辛夷真的是不自量力,真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做呢。
第二天一早,蘇辛夷就帶著田早幾個去澆地,種子才種下,最好是澆點水讓它們活。
五個人提著十個大木桶出發,天還未亮,城門守城的士卒掐著時辰剛打開城門,就看到蘇姑娘帶著人出城,又看著他們手中的木桶不由得笑了起來,打過招呼后便放人出城。
蘇辛夷并不覺得辛苦,兩臂提著木桶從一開始的微微吃力到后來健步如飛,就等于是鍛煉臂力與力了,士兵每日還要出訓練呢。
田早跟包大同是幾個人中最弱的,倆人咬牙關追展橋與曹清,展橋與曹清有意訓練他們倆,腳步也是慢慢提速,不管倆人怎麼追,都保持一定的距離。
好好地澆地變了訓練場,太升了起來,照的幾個人眼花,蘇辛夷擺擺手讓他們都停下休息一會兒。
田早跟包大同躺在地上一不,累得兩條發,兩支胳膊更是抬都抬不起來,大口的著氣。
蘇辛夷看著他們這樣子樂得不行,揚聲問道:“還能堅持嗎?不行的話你們就先回去歇著。”
田早咬著牙說道:“我們能行。”
都做了戶,怎麼能輕易說累,在榆林衛呆了這段日子,聽人說了不打仗的事,哪一次沒有傷亡的。
等他們上了戰場,想要活下來,現在就得拼命去練,不然去了也是給敵人貢獻人頭。
蘇辛夷著天空笑,忽然看到一黑煙沖天而起,一下子跳起來,大聲說道:“敵襲,快起來,進城!”
展橋跟曹清一手一個拎起田早跟包大同,五個人撒丫子就往城跑,以前見天的牽著馬出來,就今天澆水用不上留家里了,結果敵襲!
這是什麼運氣!
敵臺上狼煙一起,到都是步卒和抗著農的戶與百姓從四面八方往城門口涌來,城墻之上有人大聲喊著,“快!趕快,要關城門了!”
蘇辛夷他們距離近一些,很快就進了城門,他們進來沒多久城門就緩緩地合攏,城門樓下到都是大口氣的百姓與步卒,蘇辛夷居然還看到了應大嫂子。
應大嫂子也看到了蘇辛夷,隔著人群對笑了笑,墻站著顯然是在恢復力氣。
進了城的步卒口氣立刻就上了城墻,蘇辛夷還看到跟他們一樣的戶正在檢查隨攜帶的農有沒有失的,農若是落在城外,大戰后找不回來想要補農可不容易,還得罰金。
戶的農就如同士卒的兵,都是要仔細護珍惜的。
蘇辛夷暗中查看守城的士卒正在有條不紊的列隊,各自檢查武,聽從號令分頭行。
蘇辛夷看著他們有的上了城墻,有的開始巡邏,大家臉上的神都十分平靜,沒有毫的慌,顯然這樣的事早已經為習慣。
“六姑娘,怎麼辦?”展橋沉聲問道。
蘇辛夷不清楚怎麼做才不違反律令,想了想說道:“先別,看大家怎麼做。”
就這麼走了蘇辛夷肯定不愿意,敵人來襲,他們手上都是有功夫的,可比尋常百姓有力氣,當然要出一份力。
但是榆林衛肯定有一套敵的法令,可不想違抗軍令,上來就讓人給就地正法了。
正這樣想著,就看到百姓們的隊伍了,井然有序的往城走,蘇辛夷眼睛一轉,就追上了應大嫂子,打算跟應大嫂子打聽一下再決定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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