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嬤嬤笑皺了一張花臉，拿著一沓厚厚的紙，一頁一頁地瞧了仔細，剛開始還沒覺得什麼，可瞧著瞧著，就難免吃驚又贊嘆。

　年輕的時候，便幫著老夫人管家，是老夫人邊最得力的，如今老了，還幫著府里頭持，是最老道的一個人了，大小姐這集權，分權之策，乍一瞧著，是有些大膽妄為，可下人們的生死都在主子手上，便不能造次，莊鋪的盈虧都由管事自我承擔，也不用擔心府里損虧了去，若莊鋪做不好事，也能明正大的置換人，及時止損。

　柳嬤嬤止不住地震驚：“大小姐的治家法子，老奴覺得可行，不過老奴覺得，有些還要更細致一些……”

　虞窈特地尋了柳嬤嬤，便是這個原因。

　柳嬤嬤管家多年，家里頭的事事樁樁沒有不知道的事，有柳嬤嬤幫著商討，便能更周全完善。

　兩人便討論起來，這一討論就是小半個時辰，等大致商定好了才發現，虞老夫人竟不聲不響地坐在榻上。

　虞窈笑容歡快地湊到祖母邊，聲音清脆：“祖母、祖母，你幾時起的？我都不知道。”

　虞老夫人笑握著孫的手：“將你與柳嬤嬤商討的話聽了一耳朵，快說說，是哪個高人在指點你。”

　可不是瞧不起孫，這樣的治家法子，哪是一個剛管家頭一天的人能想得出來的？

　虞窈吐了吐舌：“祖母明知故問，除了表哥還能有哪個？！”

　虞老夫人“哈哈”一笑，輕了一下孫的鼻尖：“你表哥懷大才，若不是斷了，這驚才絕艷之才名，便不得他一個，鎮國侯世子也不能獨鉆鰲頭。”

　提及宋明昭，虞老夫人表微頓，連目也深了深。

　孫兒小臉蛋長開了，段也長了，上著之態，一舉一也是靜相宜，宛然畫，便是從前在宮里見到的公主郡主，也是不如的，顯是讓許嬤嬤調教了一個貴。

　下個月窈窈就十歲了，也該提早相看打算才是……

　腦中倏然就想到，早前在寶寧寺，宋老夫人對窈窈不加掩飾的喜，虞老夫人倏然了佛珠。

　聽到“宋明昭”這三個字，虞窈心中猛跳了一下，呶著兒：“宋世子是年英才，意氣風發，可表哥卻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真正切了還磋，琢了還磨，便是腳不便，也是宛如圭璧，祖母可不許拿表哥的腳說話。”

　虞老夫聽出了話中對表哥的維護，忍不住又笑了：“夸你表哥，還夸出了好歹來了，你這小白眼狼，祖母平日里可不虧你，你便將心偏到你表哥上去了。”

　虞窈一頭扎進祖母懷里撒：“祖母可不許冤屈了我，我方才過來時，還沒忘記給祖母帶了之前做的新茶，便是擔心祖母喝膩了之前的茶，給祖母換換口味，你瞧，我心里可都時時想著你。”

　虞老夫人偏頭一瞧，果然見八仙桌上擱了一個青花瓷盒，笑得見牙不見眼：“總算沒白疼你一場，”說完，又摟著孫兒，瘦長的人兒上一團：“你與你表哥好，祖母高興還來不及呢。”

　周令懷能想著窈窈，以他的心手段，往后定是能護窈窈一二，窈窈現在也長本事了，便也不擔心窈窈了。

　虞老夫人低頭，瞧著孫兒了艷的眉眼，心念微：“你宋祖母前些天給我來了信，說你之前的梨膏方子，熬著吃了一陣子，咳疾確實好了許多，還讓我謝謝你呢。”

　虞窈很高興：“宋祖母能好些，簡直太好了。”

　語氣全然真誠，虞老夫人垂下眼睛，目盯著佛珠：“你宋祖母這些年沒咳疾之苦，我與也是多年老份，自然是盼著好，你做的養茶也是不錯，不如也使人送些過去？”

　份總是你來我往才出來的，得久了，就出了。

　虞窈有些不樂意，但祖母都開了這口，虞窈哪還有不答應的道理：“好，一會讓夏桃送幾盒過來，祖母看著送。”

　不加靈的送出去也沒甚，效果雖然減弱了，可經常喝，對也是極好。

　父親這陣子喝慣了藥茶，便也覺出了好，前幾天讓文竹過來拿了幾盒。

　虞老夫人點頭，便轉開了話題：“把你治家的法子，也給我掌掌眼。”

　虞窈連忙將一沓紙遞上，祖母是主子，眼界與許嬤嬤，柳嬤嬤又有不同，自然是要給祖母過眼的。

　虞老夫人是瞧出來了，主意是周令懷出的，可上頭條條規規卻是清楚明白，這是孫自己想的。

　府里下人犯了錯，損了東西，壞了規矩，手腳不干凈，嚼了口舌等，一樁一樁該怎樣置？

　從前這都是由管事請示過主子，自己看著理，可如今有了明文規定，便是府里的規矩大過了管事。

　莊子鋪子里的盈利，該如何分紅，嘉獎？

　若有虧損該怎樣懲，打罰？

　月度、季度，都有了分紅，管事們的好是實實在在擺在跟前，前提是，管事們能做實事，能讓府里得了利。

　每個月，做得不好的管事，都記警告一次，三次警告，如果不能轉虧為盈，便直接革職查辦！

　損害虞府利益，犯重大錯誤者，擇其輕重從嚴置。

　管事對下人有管理權，無置權，下人有舉報、聲討、舉薦等權責，所報屬實者當嘉獎。

　主家、管事、下頭做事的人，三方關系互相監督、牽制、制衡。

　是三足關系！

　利害都地牽扯在一起，牽一而發全，哪個不老實的，想搞小作，便是繞不過一左一右兩道。

　虞老夫人已經十分滿意了，仔細又瞧了一道，指點了幾：“既然要做規矩，規矩便要做得大些，免得讓人覺得不疼不，便不知道怕，下午莊鋪上的管事進了府，你便與他們再好好商討個規程，聽聽他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