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袖聽了,暗嘆。
老夫人分明不是這意思,可大小姐卻是個玲瓏心肝。
柳嬤嬤也是笑容一深:“那可不,老奴跟了老夫人大半輩子,還時常在這回禮上出了差錯,大小姐可不得仔細學一學。”
話雖說得中聽,可楊淑婉心里頭還是不痛快,不咸不淡道:“那你便從旁瞧著些,不懂的地方就問我。”
虞窈點頭,坐在一旁就聽著楊淑婉與柳嬤嬤一道商量。
聽了一會,虞窈指著禮單:“母親方才擬了一對前朝的纏枝牡丹花盤,卻是花開富貴吉利得很,這一對玉壺春瓶,又有什麼講究?”
能有什麼講究?
謝府送了一對汝窯碗,虞府倒是有一套汝窯茶,也是能媲,按道理說,回了這一套茶,卻也正好合適,可汝窯是貴東西,是失了傳的技藝,哪兒舍得將這樣的好東西白白便宜了謝府?
便用了一對名貴卻也不是那麼難得的玉壺春瓶替代。
虞窈一問,倒將楊淑婉問愣了一下:“這對玉壺春瓶名貴得很,里頭帶了個玉字,也有如意之意。”
理由卻是牽強了一些,虞窈也是點頭。
一旁的柳嬤嬤聞弦知雅意,聽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有了一對青花,也不好再擬了一個樣的去,便將這對春瓶換別的?”
楊淑婉有些不樂意,柳嬤嬤笑瞇瞇地也不開腔。
見氣氛僵了,虞窈就笑著說:“我之前盤點公中的時候,瞧見了一對紫帶玉如意,與玉壺春瓶一般,也是如意得很,拿了做回禮也是面。”
紫帶玉如意純正又濃艷,可是十分見,比玉壺春瓶貴重了許多,可比起汝窯還差了一籌,兩相利害取其輕,楊淑婉勉強點了頭。
接下來,虞窈還真是將“學”這個字的髓,發揮得淋漓盡致,不時指著禮單問一些問題。
柳嬤嬤目輕閃。
大小姐提出的疑問,全是楊淑婉有意無意疏的地方,可大小姐把握著尺寸,沒讓楊淑婉面子上過不去。
會做事,還會做人。
可真讓許嬤嬤教出了個人呢。
半個時辰后,禮單是擬好了,楊淑婉也是出了,心里哪還能痛快,冷冷說了一句:“便是沒有問題,就使人去準備。”
許嬤嬤點頭,虞窈也回了窕玉院。
楊淑婉做禮單盡想著鉆空子,想全了面子上的面,卻是不顧里的人,也難怪祖母不放心,就是一旁瞧著,也是來氣。
不過轉念一想,一個繼室與謝府哪來的人可言?
如此做,也是無可厚非。
方才做禮單的時候,晦地問了些大面上的問題,柳嬤嬤看明白了的心思,在一幫襯著腔子,楊淑婉便是不樂意,也不好拒絕了去。
即便如此,虞府準備的回禮,相較于謝府還是有些太中規中矩了些,沒甚出奇,也不會讓人挑了錯,算不錯了。
如此忙活了許久,就到了申時。
虞宗慎率先下了衙門,換了上的服就來了大房。
謝景流得了消息,不得要過來要過來拜見長輩。
見了他,虞宗慎邊疏淡笑意也濃了一些:“原是想告一天假,但衙門著實不開,卻是怠慢了斜月。”
謝景流字斜月,只有親近的長輩親友才會直喚表字。
當初他去泉州,偶然與謝府有了往來,也就認識了謝景流,當時謝景流半大一點,聽聞他是朝廷來的榜眼,便纏著向他討教學問。
謝景流人小鬼大得很,是世間有的天人之才,他見之欣喜,難免也更親近了一些,他與謝府往來眾,但關系最好的還是半大一點的謝景流。
也是看在謝景流的份上,謝府才會助他良多。
謝景流卻神淡淡地:“世叔言重了,今兒登門已是叨擾。”
冷淡的態度,便是個傻子也能瞧出來,虞宗慎端了茶杯,垂下了眼睛,杯中茶香裊裊,氤氳了他的眼目:“老太爺可還安康?老爺子與老太太可還好?”
謝景流諷刺一笑,沒說話。
虞宗慎沉默了一陣:“當年……”
謝景流打斷了他的話:“幽王謀逆論之后,朝中上下便不大安穩,我今次上京,也是太爺爺覺得京里頭就要了,讓我將謝府的生意轉一部分要的回泉州,”他無聲地笑了,過了一會,才道:“老太爺讓我轉告你,好自為之。”
說完了,謝景流便站起來,對虞宗慎行了禮:“難得進京一趟,我先去窕玉院與表妹說說話。”
也不待虞宗慎開口,他已經出了門。
他走后,虞宗慎面平靜,邊吮著一慣常的笑意,一揮袖,桌子上的茶杯碗碟灑了一地,“哐啷”的聲響,回在寂靜地屋里頭。
便是怒,也不改其。
“謝、、嘉!”低不可聞的聲音,從他吮了笑意的間逸出,笑意也變了苦笑。
這一段曲,府里沒有人知道。
一直到酉時中(18點),大老爺虞宗正才攜了一威回了府里,顯是沒將虞老夫人的派人通傳的話聽耳里去。
虞宗正先去安壽堂給老夫人請安:“今兒朝中事忙,卻是不開了,沒能早些回府。”
虞老夫人心里冷笑,老二一個閣輔臣,都能在申時回府,他一個史,還能比“閣老”還忙?
卻是沒將謝府瞧在眼里頭,也是因謝嘉的死怯了膽兒,連見謝府的人,也是為難他了。
虞老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麼了,只擺擺手:“回來了便罷。”
虞宗正松了一口氣,衙門雖然事忙,也不至于不開,一些公務便是帶回家中理,也是使得的。
只是,他一向不大喜歡與謝府的人往來,便是覺得謝府回回來,整個府里頭都是一黃白臭味。
母親也不知道是怎樣想的,謝府一個商戶,每回來,都要勞師興眾不說,還讓他提早回府。
謝景流一個后輩,哪值當他放下朝事?
虞老夫人一瞅,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里又是一陣冷笑:“你媳婦安排了席面,便是看在你媳婦的面上,也該知道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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