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懷了一下小姑娘的發頂：“你母親嫁人的時候，你三表哥已經不小了，便也知道不關于你娘的事，你三表哥，今次會在京里呆一陣子，等沐佛節過了，便尋個機會去謝宅里見一見。”

　虞窈焉焉嗒嗒，沒說話。

　周令懷喚來長安：“將我昨兒繪的畫拿來。”

　虞窈眼神一亮，想問表哥畫了什麼，但一想到很快就能親眼瞧見，又按捺著沒問，眼神卻難免朝著長安離開的方向猛瞧。

　周令懷瞧忍俊不。

　不一會兒，長安去而復返，手里捧了一幅畫，也不待他走近，虞窈已經迫不及待跑過去拿過了畫，跑到表哥面前：“表哥，我可以現在就看嗎？”

　周令懷彎了角：“送予你的，什麼時候瞧都使得。”

　他話音未落，虞窈已經笑彎了眉，急不可耐、又小心翼翼地將畫軸展開。

　首先印眼簾地是，青梧高擎的翡翠碧傘，上頭每一片梧葉疏有致，片葉清晰，脈絡分明，枝頭上開了一串串淡淡的黃綠小花，喇叭狀的花兒，沒有花瓣，可蕊長著，垂在枝稍，更顯得鮮妍又雅致，真正是栩栩如生，鮮活畫。

　“這是我院子里的青梧，表哥畫得真好看，跟真的一樣。”虞窈眼神越來越亮，畫軸往下展開，便瞧見樹下擺了一張香案，首的博山香爐，一一縷的淡青薰香，也是裊裊婀娜。

　案上擺了七弦琴，青的跪坐在案前，宛然靜，素手撥弦，頭上戴了一串黃綠的梧桐花，長長的蕊，垂在發鬢耳側，顯得幽雅致，八幅的湘，宛如綻放的荷蓮散開。

　虞窈倏然瞪大了眼睛，聲音歡快，又俏：“表哥，表哥，你畫的是我呢，我都不知道原來我長得這麼好看。”

　畫上的小姑娘還顯得稚，可眉目間沁了一抹瀲滟，瓣兒吮了一艷，神態度不期間了一貴，宛然而靜，華凈而鮮妍。

　卻是不勝收。

　周令懷輕“嗯”了一聲，邊吮了笑意，那日考校小姑娘琴藝，小姑娘說要在青梧樹下彈琴予他聽，回了青梧院之后，便一時技，畫了小姑娘青梧樹下彈琴的模樣兒，他雖然擅畫，可等閑都是花鳥山水景，卻是鮮以人景，也是尚能眼。

　虞窈捧著畫，滋滋地瞧，足足瞧了一盞茶，卻是怎麼也瞧不夠似的：“表哥，我簡直太喜歡了，謝謝，表哥。”

　周令懷見終于展開了笑，也是松了一口氣。

　虞窈興地捧著畫回了窕玉院，便點了麝香，將畫放到一旁薰著，麝香薰過的畫，便能保持畫上筆墨不褪，紙張不腐，存放許多年也是如新。

　薰好了畫，虞窈拿了最好的香樟木盒，將畫小心翼翼地放到盒子里，保管妥當了。

　年份愈久的香樟木，可以避免，生蟲，可保書紙不腐。

　第二日，虞窈就尋了寶興米鋪的汪掌柜進府：“祖母禮佛，咱家上上下下，也要善行善德，才能全了祖母的慈心，米鋪里頭的粥棚子也該搭起來，從四月六日開始，一連三日，便用往年的陳米做粥，粥也要做稠了，用的陳米要仔細檢查，發芽，發霉的米不能吃，可不能舍了出去。”

　大戶人家逢年、過節、災荒等，也都有施粥的慣例。

　汪東全連連點頭：“都記下了，”轉而又問：“粥棚搭好了，大小姐要尋個時間過去瞧一瞧嗎？”

　大戶人家施粥舍米，都是為了善名，主家不得要出面，裝一裝樣子幫襯著一起，也好讓人瞧了去，得個一個仁厚心善的名聲。

　虞窈搖頭：“我便不去了，我年歲太小，也不好往外頭走，你使人給大夫人遞個話，問問的意思。”

　做人不能只做表面，尤其是名聲這東西，不是拋個頭，個臉的事。

　也才半大一點，在家里頭怎麼折騰，也是不妨礙，傳到外頭也使得，這個年歲，活該呆在家里，外頭的事有長輩持著，還不到出頭，沒得到外頭去折騰。

　汪東全得了這話，也不慨，府里這位大小姐，可真不是一般人，做人明白，做事也不含糊。

　如此一來，府里也都知道大小姐要在米鋪辦粥棚，不得又要夸大小姐仁厚又心善。

　楊淑婉得了消息，不得又是一陣氣惱，便使人尋了虞窈問話：“老夫人禮佛，沐佛節也是咱家的大日子，往年咱家也沒有搭粥繃子，今年怎就搭起來了？”

　虞窈垂著眼，也沒去瞧楊淑婉難看的臉：“我是想著祖母禮佛，也是為了一家老小積福，我們這些做后輩的，也理應善行善德為祖母積善，以祈祖母福壽安康，康泰，粥棚子搭起來，也是全了對祖母的一片孝心。”

　一席話，全是對虞老夫人的孝心。

　楊淑婉即便心里頭不痛快，也是不好再多說什麼了，勉強笑了一下：“這麼大的事，怎就沒與母親一起商量著來？”

　虞窈輕笑了下：“母親每日持著家里頭的事，還要上祖母屋里頭抄寫佛經，一些小事難免分乏，為兒，自是見不得母親勞，不得要為母親分擔一些，免得母親像前兒那樣，將子給持病了，又罪了去。”

　字字句句，巧舌如簧，又了對的一片孝心。

　這下，楊淑婉勉強也笑不出來了，心里頭憋了火，哪還能甘心了去：“你年歲小，是不知道這粥棚里頭的事大著呢，哪是輕易能做得？”

　虞窈：“家里頭往年也時常搭粥棚子，里頭的一應事也都有慣例，汪掌柜是個得力的人，有他親自督辦，自是錯不了，母親若是不放心，等家里的粥棚搭起來了，就親自過去看一看，有母親從旁瞧著，也是更妥善一些。”

　話說到這份上，楊淑婉滿心怒火也全窩在心里頭了，只好打發了虞窈，回到房里頭，就發了一通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