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不會再有人為我。”
說這話時,墨傾是淡然的,不添一分沉重和悵然,也不見怨恨和憎惡。
無形的,宋一源的心被什麼揪住,有種說不出的緒。
他忽然想明白了些什麼。
在第三基地的檔案裡,墨傾是個改造人,加上有危險,所以一開始就給墨傾打上“危險分子”的標簽。
他們跟墨傾接,總會忘記墨傾的背景,因為在墨傾上知不到危險。
自從他對墨傾百年前的經歷產生好奇後,他意識到,墨傾以前的生活或許跟普通人一樣,只是相對而言更彩罷了。
因為注定不平凡。
但他沒深想。
而現在,他在墨傾上見到了歷史。
從那一段的歲月而來,帶著百年前那一群人對未來的期盼。
有著非同尋常的能耐、變不驚的定力、超出時代的理念,這是那個年代極其難得的。所以,在那個時代,肯定是站在時代浪的那一撥人。
——在一百年前做過什麼事?
——如果真有危險,為何只是陷沉睡,而不是被徹底銷毀?
“我能再問你幾個問題嗎?”宋一源近乎諂地跟在墨傾邊。
墨傾睇了他一眼:“先收起你惡心的笑容。”
“行。”
宋一源瞬間將虛偽做作的笑容收了。
墨傾往校門口走,懶洋洋道:“隻答是和否。”
宋一源問:“你是因為危害社會才被第三基地封存的嗎?”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宋一源追問。
墨傾又看了他一眼。
宋一源趕換了一個問題:“你被改造,是你自願的嗎?”
“不是。”
“你被改造,目的是運用於戰爭嗎?”
“是。”
“那你參加過戰爭嗎?”
“嗯。”
“那些戰爭在史料上有記載嗎?”
“有。”
二人已經走到了校門口。
中間,墨傾又給了姚德軒的雕像一枚銀針,但是這一次,宋一源看都沒看一眼。
墨傾看了眼學校大門,懶聲說:“最後一個問題。”
深吸口氣,宋一源問出一個他連想一想都覺得不合適的問題。但是,他開始問出了口:“我們現在的生活,有你的一份力嗎?”
“有。”
墨傾揚一笑,乾脆地回了他。
頭也不回地走向校門口,在出門的那一刻,抬手擺了擺,示意跟宋一源告別。
宋一源站在原地,看著墨傾的背影,神裡添了些敬重。
——歷史不曾留下的名字,又沒有人可以跟對峙,完全可以蒙騙他。
——可是,在答“有”時,那一抹喜悅和驕傲是藏不住的。
——他相信沒有說謊。而且,能讓為之驕傲的功績,絕對不會小。
所以,究竟是怎樣的原因,讓墨傾這樣一個功臣,被歷史除名,又在第三基地沉睡了一百年呢?
宋一源想不通。
但是,對墨傾升起的興趣,濃厚到他都無法想象。
*
第二天,東石大學。
墨傾、閔昶、沈祈三人在某棟樓下集合,等了一兩分鍾,就見一輛車停在路邊。
很快,宋一源走下車,朝他們擺了擺手。
之後,後座上又下來兩個人,一個是戈卜林,
一個是澎韌。 “帶戈卜林,我可以理解。”閔昶一個頭兩個大,語氣涼颼颼的,“那個會繡花的二愣子,為什麼也來了?”
沈祈沒見過澎韌,問:“有什麼問題?”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閔昶的解答,卻得到了澎韌本人的解答。
因為澎韌在下車後,給自己套上了一件寬大的外套,紅豔豔的,背後印著“旗開得勝”四個字,手裡舉著一個向日葵,寓意是“一舉奪魁”,頭上系著一紅帶,寫著“馬到功”三個人。
“墨小姐!”
澎韌第一個朝三人衝過來。
墨傾扔了他一記冷眼:“十米遠。”
“墨小姐,我是來為你加油助威的,你看我的造型怎麼樣。”
澎韌一邊往後退,一邊跟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個小紅旗, 興高采烈地朝他們揮舞著。
沒眼看。
除了覺得他有意思的的沈祈,閔昶和墨傾都不約而同地背過,不願意再看他。
……
車坐不下那麼多人,最終他們決定墨傾等人一起進學校,而宋一源開著車在考場樓下等他們。
澎韌是想陪著墨傾一起去的,不過,在澎韌跟宋一源告別時,墨傾一把打開車門,把澎韌一腳踹進車裡,然後狠狠甩上門。
宋一源跟墨傾是一夥的,沒等澎韌抓機會下車,一踩油門,就把澎韌帶走了。
閔昶由衷地稱讚墨傾:“你確實靠譜。”
墨傾斜了他一眼。
閔昶聳了下肩。
他們進了校門,走了一刻鍾,就順利抵達樓下。
“他們怎麼都拿著行李?”閔昶還是第一次參賽,看到跟他們一樣穿著校服的中學生都拿著被褥和背包,有些奇怪。
“打地鋪用的。”戈卜林解釋,“也給你們準備了。”
話音剛落,就見宋一源和澎韌都提著大包小包從車旁走過來,所帶的東西,跟那些參賽的學生,相差無幾。
戈卜林看了一眼,繼續說:“你們得在裡面待三天,睡覺全靠打地鋪,吃喝拉撒也在裡面解決,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
閔昶問:“在哪兒打地鋪?”
戈卜林回答:“大教室,有給你們準備的。”
閔昶看了看面無表的墨傾,又看了看頗有不滿的沈祈,忽然意識到,對於他們小組而言,最大的挑戰不是比賽,而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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