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后，辛白被帶到了審訊室，陳實發現這家伙好像患有多癥一樣，坐在椅子上一直抓耳搔腮地個不停，眼睛還不停地啊，他兩眼呆滯，臉上全是冷汗，似乎服了某種藥。

據警反應，他那輛車開得跟跳芭蕾一樣，在撞上那輛卡車之前還接二連三了好幾輛車，警讓他吹酒測試儀，但結果顯示他并沒有喝酒。

陳實建議做個尿檢，看看這家伙是不是吸毒了。

陳實不怎麼看網文，這本《深淵神探》也是陶月月推薦給他的，是他唯一一部在追更的作品，看著自己喜歡的作家坐在審訊室里，心多有些微妙。

隨后林秋浦和老張進去審訊，把記錄儀打開，林秋浦問：“辛白是你真名？”

辛白盯著記錄儀不說話，兩眼直勾勾的，林秋浦又問了一遍，辛白說：“關掉！關掉！TA在看著我，快把它關掉！”

林秋浦瞅了一眼記錄儀，道：“你寫刑偵小說的難道不知道這個，審訊都得錄相的。”

“不不，關掉，求你了……那個也關掉……”他指著墻上的攝相頭，“不要讓它對著我，我害怕。”

無論說什麼，他都是這副神經兮兮的反應，林秋浦只好把將記錄儀給撤了，然后林冬雪進來臨時擔任筆記員。

這時尿檢結果出來了，林秋浦看了一眼，一開始的尿檢用的是毒品試紙，沒測出來，于是把尿樣送到了技中隊作質譜分析，結果讓人意外。

辛白含有大量的利他林，一種俗稱“聰明藥”的違藥品，是種興劑，能讓注意力強制集中。

但是負作用就是藥效過后，會產生代償作用，讓神渙散，注意力不集中，辛白現在的樣子似乎就在這種負作用之下，車禍大概也是這麼引起的。

林秋浦把尿檢結果放在桌上，說：“你服用了違藥？”

“我不吃那個，我還吃魚肝油、維生素、海藻油……吃了海藻油頭發會又黑又亮，你瞧！”辛白扯著自己的頭發，拽下來一大把，“對了，你知道嗎？有一種質作氯E6，吃了之后眼睛會在黑暗中看見很遠的地方，我最近正在構思一篇小說，里面就出現了這種藥。”

林秋浦怒拍桌子，“不要轉移話題，為什麼吃利他林。”

辛白使勁地撓脖子，皮屑一層層往下掉，他瞪著兩眼說：“作者寫東西不都得吸點毒嗎？不吸毒哪來的靈？”

“那麼你殺人也是為了靈？”

“殺人……我沒有殺人啊！”他繼續撓脖子，已經撓出了印。

“車上的尸是怎麼回事？”

“車上的尸？誰車上的尸？誰的尸？”

“現在是我在問你。”

“你問我啊？”辛白愣怔著雙眼，“你們應該作尸檢呀，作尸解剖的時候，有的法醫喜歡用一字型開腔，有的喜歡用T字型，也有的用Y字型。我最喜歡聯合取出法，你知道什麼是聯合取出法嗎？就是把頸、部割開，逐層分離，把各暴出來，然后剪斷主脈、食管和下腔靜脈等等，最后就能把整副臟拽出來，待會解剖的時候可以讓我看一眼，我很想觀一下的。”

辛白笑嘻嘻地說，他的脖子已經被撓出來了。

林秋浦皺眉，“沒皮沒臉的家伙！”在審訊室里胡攪蠻纏的人他見多了，戲這麼多的還是頭一次。

“這怎麼記呀？”林冬雪問，記錄本上一個字沒寫。

陳實在外面敲玻璃，林秋浦和老張、林冬雪走出來，陳實說：“他的神狀態不大對，似乎是大腦有問題，你們這樣問，問不出來東西的。”

“這家伙在演戲。”

陳實亮出一個小說APP，“這是他最新更新的章節，不斷邏輯混而且錯字連篇，說明他的神非常非常的差。”

“一個作家怎麼會變這樣？對了，他最近的小說寫了什麼？”

“寫了一名死者在解剖之后失蹤，看監控是尸自己走出去的，神乎其神，也不知道這個坑他打算怎麼填。”

“哥，快看！”林冬雪驚訝地說。

審訊室里，辛白竟然站起來了，在那里載歌載舞，四人震驚地“欣賞”了一會，陳實說：“這有板有眼的跳的什麼舞，怎麼覺跟第八套廣播似的。”

他走進審訊室，辛白一邊作展運，口中一邊念叨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確實是第八套廣播。

“干什麼，坐回去！”林秋浦喝斥。

辛白神畏懼，卻好像不控制一般，機械地著，林秋浦人進來把他拷在審訊椅上——之前只是戴了手套，辛白嗷嗷地著：“讓我做完，讓我做完，不然TA要打我！”

他掙扎的時候，陳實注意到他的上好像有傷，便問：“誰會打你？”

“主人，主人大人！”辛白大喊，兩眼流下熱淚。

陳實小聲說：“讓我和他單獨聊聊，畢竟我倆見過一次面。”

林秋浦想了想，道：“你把手機開著錄音。”

“OK！”

審訊室里只剩下陳實和辛白，陳實指著自己說：“還記得我吧，有一次我開車載你，正好遇上案子，我帶你去了現場。”

“哦……”辛白恍然，“你是被殺的那個人？”

陳實一陣無語，舉起手機，“我一直在追你的小說，寫得不錯啊。”

“嘿嘿，一般一般，你知道我為什麼寫這種小說嗎？因為小時候有惡霸欺負我，我恨，就在本子里寫惡霸被弄死的故事發泄，嘿嘿，寫著寫著就寫小說了！你知道嗎，反派藍梟的原型就是小時候欺負我的那王八蛋！”

一提到作品，辛白的神智似乎正常了些，眼神也從浮躁變得沉穩了些。

果然，對于作家來說，作品就像孩子一樣。

“你最近水平不行了啊？是不是太累了？”陳實關切地問道，想切到他的近況。

“我是太累了，唉，每天都要寫，每天都要寫，忙完這一陣就忙下一陣，有時候我挖了坑本不知道怎麼填，就看看評論區的讀者留言，有個‘龍安老司機’的ID最喜歡猜兇手，哎嘿嘿，他每次猜誰是兇手，我就照著這個方向寫，就鬼使神差地把坑給圓上了。”

陳實大驚，那個ID就是他，他以為是自己猜中了兇手，原來作家看著他的評論現編的劇，于是無奈苦笑，“我就是龍安老司機。”

“哇，真的嗎，幸會幸會！”辛白逮著陳實的手使勁地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