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9日，警方來到小四家中調查取證。

小四的“家”有點特別，是一片爛尾樓前面壞掉的挖掘機，他把駕駛室的座椅拆了，不到兩平米的駕駛室就是他的臥室，這里放了一張床，床上有個懶人桌，擺了一臺筆記本電腦，門上裝了一把鎖。

如此局促的空間，搜查也只能由林冬雪一個人在里面進行。

挖掘機周圍大概可以稱為他家的“院子”，放著一張舊沙發，一個鐵桶，以及一些撿來的舊家。

警方在鐵桶里發現許多灰燼，經辨認是被燒掉的假發套、式服裝等，這大概就是他用來殺張瀟的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紙張的灰燼，似乎是照片之類的，陳實還發現了一小塊沒燒完的印刷紙，上面附有一行號碼。

后經調查得知，張瀟在三月中旬為PUA協會設計了一份招新海報，并一直帶在上，陳實猜測，這張紙大概被他不小心掉在段琳家中，被小四撿到，擁有一定黑客手段的小四順藤瓜地找到了他們。

“瞧這個！”林冬雪從挖掘機爬出來，手中拿著一個本子，那是一本日記，從字跡看是段琳寫的。

日記容很瑣碎，林冬雪挑選了其中幾段念出來——

“……今天發工資，難得吃一頓好的，我買了一盒揚州炒飯往前走，一個男孩一直跟著我，讓我有點張。他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似的，一直盯著我手上的食，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心一，把手中的炒飯遞給他，他就蹲在路邊用手抓著吃起來，看得人有點心酸，吃完他一言不發地走了……覺像是喂了一條野狗。

“今天那男孩又出現了，守在我下班的必經之路上，我告訴他姐姐沒有東西給你吃，他跑過來把一沓皺的錢塞到我手里，都是票，然后跑了。

“我又看見他了，很奇怪，居然還有點期待。他蹲在那兒一不，像在等我似的，我沖他笑笑，他竟然站起來跟著我走。我竟然讓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進家了，下了一碗方便面給他，我們談不多，卻不覺得尷尬，他吃得狼吞虎咽，從沒見過有人把方便面吃得這麼香。吃完，他自己去把碗洗了，然后我聽見開火的聲音，他居然在笨手笨腳地給我下面，蛋都打到碗外面了，惹得我笑了。

“他來我家已經了習以為常的事，洗過澡的他干凈不，是個很帥的小伙子，但眼神卻像個孩子。這天晚上我甚至摟著他睡覺，不，我們之間沒發生什麼，我們不是那種男間的關系，睡夢中他喊我姐姐，我答應了，在這冰冷的城市里有一個人能夠偎依取暖，是件很幸福的事。窗外滴滴嗒嗒，原來是下雨了……

“小四——我給他起的名字，已經住在我家，他就像個小，只要我一回家就高興得不行，抱著我聞我上的味道。養他雖然有意思，但我實在沒那麼多錢，我跟他說，你是不是應該自己去掙點錢了，他不高興，一晚上沒理我。這個懶鬼。

“經過我的勸說，小四終于邁出這一步，自力更生，去一間畫室打工，原來他還會畫畫，我一直不知道。掙了第一筆錢他買了禮送我，我很高興，親了他一下。

“爸爸知道這件事了，在他看來，我和小四的關系就是——‘你還沒嫁人居然跟一個男人同居’，威脅要到城里來管管這事。我跟他們解釋不清，我們并不是那種關系，可是在他們看來，一個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就一定有事，心累！我只能和小四說明，小四答應搬出去，但定期會來看我。

“親的日記本，我男朋友了！哈哈，我居然單了！他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剛從國留學回來，父母都是檢察，舉止特別有涵養。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他很紳士地把我送到家，說‘我不上去了’，簡直就是教科書級的好男人，我一晚上都抱著被子癡癡地笑，我確定他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這件事我沒有告訴小四，可能是怕他吃醋吧，等關系確定了再說。

“他遇到一些麻煩，需要錢周轉一下，我立即把這個月工資給他了，我相信他的為人。

“一次失敗的約會，他說全是我的錯，我不該提起那個話題的，我很難過，一晚上都在哭，他如此優秀，我覺我配不上他，不，我要為更好的自己，不再讓他失！

“他開始不搭理我，是有了別的人嗎，還是不要我了？我的心都快碎了，我主聯系他，約他出來，把我的第一次奉獻給了他，我不后悔，因為我他勝過一切。

“我是個卑微、卑鄙、一無是的人，他說的對，我的人生確實一團糟，我什麼事都理不好，這樣的我本不配得到他的，我不能選擇為誰而生，但我能夠選擇為誰而死，這樣我就永遠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這段日記提示了段琳從遇到小四，到遇到張瀟，被他的套路蒙騙一步步走向自我毀滅的過程，念過之后大家都沉默了，到一陣心酸。

擒故縱、價值貶低、神支配就是PUA控制一個人的手段，因為人類害怕失去勝過得到，本來應該是一件充滿愉悅的事，但沉浸在這種中的并沒有多喜悅，PUA老手甚至連上床都不會那麼主，只等人自己提出，他們就像鋪滿鮮花的沼澤一樣，一腳踩進去就萬劫不復，更不要說像段琳這樣閱世不深的孩子。

但話又說回來，PUA尋找的獵正是段琳這樣眼界淺、判斷力差、經驗缺乏、周圍沒有朋友支招的孩，真正優秀的他們是繞著走的，因為他們自己清楚，在高段位面前自己的謊言和套路分分鐘會被識破。

徐曉東嘆息：“最痛苦的時候為什麼不找小四傾訴呢？那樣這一連串悲劇都不會發生了。”

林冬雪說：“就是這樣，同時只會有一個在意的人，在日記的后半段一個字都沒提過小四，全部心都放在這位‘白馬王子’上。”

林秋浦說：“證據已經掌握充足，該回去審訊小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