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小四一只搭在椅子上，右手搭在膝蓋上，指甲放在中咬著，坐姿就如同一個任的小孩，林秋浦提醒了三次他才恢復正常的坐姿，冷冷地說：“我只和林警說話。”

“為什麼愿意和我說話？”林冬雪走進來，“我讓你想到了你姐姐？”

“因為你好看啊。”小四微笑道。

這次審訊由林冬雪和林秋浦來做，實際上主要由林冬雪發問，問過基本信息，然后林冬雪開始核實案件的細節，小四慢悠悠地說著，整個過程與陳實的推測大同小異。

其實那天張瀟在群里說收到的腦袋被毀容，他就已經猜到是他，但他不想殺完人之后被捕，所以還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將小魏、大牛依次殺死，然后才是張瀟，只有這三人知道他進協會的時間。

“我原本打算用自殘的方式瞞過你們，把右手剁下來，偽造現場，偽造被兇手找上卻無意中撿回一條命的樣子。我連止疼藥和繩子都買好了，但……還是下不去手，也許我求生太強了吧，自己砍自己手這種事，咬破了都做不出來。”

“我有件事很好奇，既然你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住址，為什麼不把他們挨個殺掉？”

“那樣就失去意義了，我必須找到害死姐姐的人，看著他的眼睛，讓他懺悔，然后慢慢殺死他！”說著，小四的眼神出一抹兇惡。

“張瀟死前懺悔了嗎？”

小四冷笑搖頭，“死不知悔改……林警，我有問題想問你，如果你遇上PUA，你會識別出來嗎？”

“我想我是不會上那種當的。”

“但姐姐會，就是一個很天真的孩，每天幻想著遇上白馬王子，這是可的地方，也是不幸的地方……兩個姐姐都是這樣，一個人越天真爛漫，人們就越欺騙、榨，世界從不保護弱的人，直到有一天，弱者化為豺狼，以爪牙還擊卑鄙。”

林秋浦聽得皺眉，又是甩鍋的言論，但林冬雪不打算教育一個即將被判死刑的人，陳實說行為決定價值觀，區區幾句話是改變不了他們的想法的。

“我無意冒犯，你原來的姐姐是做什麼的。”

“普通職工。”

“但據警察稱，暗地里做皮生意，被你殺掉的小流氓是的‘顧客’。”

小四深吸了口氣，并未發作，他說：“是那幫人在抹黑，我姐姐是世上最善良最溫的人，為了掙錢供我上學，放棄了自己的學業，去小作坊里打工，就是你們用的那種手機掛件，的工作是串上面的小珠子，一百個才掙一塊錢。總是很溫，只有一件事會讓大發雷霆，就是我想休學去打工，我覺得一個人太辛苦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答應，說父母走得早，我一定要把書念出來才有出息，為了這個目標再苦再累都不要。”

林冬雪想到小時候，林秋浦照顧自己，他倆雖是孤兒，但比較幸運的是有親戚的接濟，年雖然困苦，但兩人都有書可念。

“知道你姐姐已經死了嗎？”林冬雪問。

“知道，一年前就知道了，但我在外避風頭，事不由己，不能回去祭奠。直到我遇上了段琳，對我就像姐姐對我一樣，我從上找到悉的覺，我愿意視為親人。一個人可以是姐姐，是母親，是人，同時也是們自己，們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價值，但當我看到姐姐被人當作玩，自殺的視頻被人發在群里炫耀，我再也無法冷靜，在那幫人眼里，人除了玩毫無價值。”

“所以你以為自己是在為民除害嗎？”林秋浦忍不住說。

小四不屑地瞅了他一眼，不理會，繼續對林冬雪說：“你們為什麼還要救那幫人，當時我割了他們的嚨，只要你們救護車的速度慢一點，或者救護車在路上被耽擱一下，他們就會死，為什麼要救這幫人，在你們眼里，只要是一條人命就大過一切？無論是多爛的一個人，如果你們知道他們每個人做的事，就會覺得他們個個都死有余辜……其實我那樣做的時候，心中有一個念頭，這種人渣殺一個，就會許多像姐姐那樣不幸的人。”

“小四，我和老陳討論過這件事，不良PUA確實是一種令人憎恨的東西，想讓它們消失，讓人不再被騙，需要的宣傳、大眾的努力、法律的保護，最重要的是自的覺醒，把視作玩的思想廣泛存在于民間，在這種土壤下才誕生出了PUA這個畸形產。這是一個任重道遠的過程，就像治病一樣，很慢很慢，但這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殺幾個人本解決不了問題。對了，那幾個人我們正在調查，他們涉嫌詐騙和強，我想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都將到法律制裁。”

“林姐姐，是因為你是警察，所以你永遠不認同殺人，還是因為你原本就這樣想。”

“我原本就這樣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即便是被所有人視作垃圾的人，也有自己的價值和未來的無限可能，一個人活下去的權利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之剝奪。”

“就連我這樣的人也有價值嗎？等著我的一定是死刑吧，死刑就意味著，法律認為我是應該被理掉的垃圾！”

“你聽說過曾經有個囚犯在死刑前一天發明出無刷電機，被減刑最后釋放的事嗎？永遠都別放棄自己，只要還活著，就有無限可能！”

小四捂著臉肩膀一一，原來他哭了，他說：“好想吃姐姐親手炒的西紅杮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