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往后頭跑的是小銀子。
景公公正在后院小廚房里親自盯著藥罐子,一眼都不敢錯開。
自打陳良娣病了一場,絳福軒儼然一個小藥房。
一應常用藥樣樣俱全,還有不的名貴補品。
太醫在降福軒留了不方子,像這種尋常發熱、胃口不佳的都是現的藥。
看著小銀子氣吁吁的樣子,景公公問:“主子醒了?”
小銀子答道:“醒了一下,又昏過去了,太子正發火呢!”
景公公聞言面也變了變,又問道:“你聽明白沒?今兒主子去了哪吃了什麼可都清楚了?”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今兒跟著去的素云姑姑,現在還跪在那呢!”
小銀子對素云姑姑的遭遇表示同,但心里也覺得沒什麼錯。
想來等陳良娣醒了,素云姑姑就沒事兒了。
“先是遇見了李良娣,還起手來了,后頭去了崔側妃殿里,什麼也沒吃,倆人一塊兒逛園子呢,逛完回來還陪太子用了晚膳都沒事兒,半夜里才不對勁的。”
這李良娣和他們主子還真是八字不合啊,怎麼回回遇上都沒好事兒呢……
景公公也是這麼想的。
上回的事兒有盧家和太子妃頂在前頭,李良娣只是輕描淡寫地被教訓了幾句。
可后頭太子爺再沒去過那里,這位主子心里當真是沒點數!
這回沒人頂在前頭,景懷倒要看看這位李良娣如何收場了。
“行了,你去前頭候著,萬一康公公呢,咱家在這盯著就行,有什麼事兒機靈點!”
小銀子聽著師傅這麼代,小啄米般點頭應下,又一溜煙地跑到前頭去候著了。
小金子也出去接到了去找蕭院正的侍衛,還有純粹是被侍衛架著走的蕭院正。
“哎喲蕭院正您老可來了,殿下都發火了,快些快些!”
于是剛到絳福軒大門準備口氣兒的蕭院正又被侍衛毫不留地架著往里面走。
骨頭散了散了……
蕭院正默默在心底嘆息。
不過這大半夜的把他這把老骨頭撈來,若非十萬火急的事兒太子也做不出來。
這黑燈瞎火的,他老眼昏花,若不是那侍衛小哥他還不定摔多跟斗。
又是絳福軒。
蕭院正只覺得自己心又開始突突了。
上回這架勢,還是陳良娣命懸一線的時候。
多虧了曹德如曹大人一手救命的金針之,這回也不知是個什麼況……
“蕭院正來了!”
“殿下,蕭院正來了!”
康公公激的聲音打斷了蕭院正的思索。
他在門口整了整冠,接過侍衛手里的藥箱子就跟著康公公進去了。
饒是屋外夜濃黑,里頭卻是燈火通明。
太子面沉地坐在正廳等著,明顯是先前從床上爬起來的,形容有些狼狽。
“不必多禮了,隨孤進去看看陳良娣。”
蕭院正連忙跟上。
剛往殿走還沒瞧見病人呢,就先瞧見跪在殿門口的那道影。
“錢太醫?”
他瞇了瞇眼睛,確認了一番。
錢太醫聞聲抬起了頭,悄悄對蕭院正使了個眼。
后者會意,這是讓他不要管先看病的意思了。
蕭院正來了。
聞問切,問是問不了的,只能瞧兩眼,切個脈。
“了寒,再加上心有怖懼,夜里魘著便難以醒來,臣這便開一劑藥方,煎服后便可退熱,只是……”
蕭院正眉心狠狠的跳了跳,反復確認后才說道:
“陳良娣懷六甲,子一時虛弱,如今天氣寒冷,極易寒,孕期應當避免過多用藥,這兩個月便在殿好生休養吧!”
錢太醫豎著耳朵聽見這話,終于舒了口氣,半著子癱在那里。
謝天謝地!
他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這真不怪他,實在是他在東宮這麼多年,頭一回遇上喜脈,一時半會兒真想不起來。
不像蕭院正,時常接后宮,對這事兒極其敏。
只要有六分把握他都能大著膽子說十分。
比如陳良娣。
脈時弱時強,說明月份尚淺,應當不足一月。
錢太醫年過而立,能把出來這脈,已經是很厲害的了。
蕭院正畢竟長他幾十年,能有此把握,除了醫高超外,還有多年的行醫經驗和人練達。
這下好了。
連蕭院正都這麼說了,陳良娣是真的有喜了!
“恭喜殿下,恭喜陳良娣!”
康公公道喜的聲音驚醒了仍在呆愣中的眾人。
碧蘿知道自家主子只是了寒,服了藥便沒事兒了,便也破涕為笑,
“恭喜殿下,恭喜陳良娣!”
床上的人還沒醒,地上卻嘩啦啦跪了一片。
瞧著比太子本人還要激。
東宮第一個子嗣呢!
他們怎麼能不激?
自此太子殿下不育的流言將徹底不攻自破。
要知道,上次盧氏承認東宮醫署一案,不人還在猜測這只是太子殿下為了搬到盧氏的加之罪。
將自己婚多年不育的鍋甩給即將垮臺的盧氏,重創上京嫡支一脈,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可現在事實證明,他們太子殿下是健康的!
東宮也即將迎來新的生命!
而且還是出自他們絳福軒,簡直大快人心!
服了藥。
人不一會兒就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臉上的紅褪去,也不再說著夢話。
秦驁坐在床邊,手進被子里握著一只弱無骨的小手挲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碧蘿和素云見狀都退了下去,把空間留給殿下和自家主子。
秦驁看著如今病態蒼白的臉,依稀記得剛宮的時候,臉有些圓乎乎的,還有點嬰兒。
短短七八個月,經歷了生死邊緣徘徊,大病小病不斷。
嬰兒消失了,饒是再多的補藥,也沒補回來。
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那雙始終明亮的杏眼。
不管經歷了什麼,過一陣子總還是會發著一般,眉眼彎彎地看著他。
他輕輕著這張瘦削的小臉,在心底問自己,他做錯了嗎?
選做活靶子,一個個拔除東宮的眼線,甚至借此激怒世家貴族,還利用陳家對抗他們。
他不知道。
當的腹中真真切切的有了他的骨,他才發現自己并沒有當初設想的那般理所當然。
他開始猶豫,開始彷徨。
窗外天已破曉,康公公在門口小聲提醒他該去上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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