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是人的神最為困倦之際。

　一夜搜尋和張，熱鬧漸歇，整個城主府都安靜下來，曲蓁輕而易舉的避開了暗哨，悄然出了城主府。

　按照約定，救出廷后，葉遲和祭酒徑直帶人送他出城，暫時歇腳的酒樓已經是人去樓空。

　曲蓁扮作小廝，跟著外出的商隊避開了城門的搜查，直往匯合之趕去……

　不久后。

　天已大亮，秋端著盥洗品在屋外喚了幾聲都無人應答，當下覺得有些奇怪，推門而……

　“啊——”

　“快來人，快來人啊，老夫人懸梁了，老夫人，老夫人，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婢仆聞聲而來，皆伏地慟哭。

　烏木格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與狼牙商議如何調兵力阻截曲蓁和廷等人，“他們救走廷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借著此次風波將事鬧大，所以絕不能讓他們活著出現在幾國使臣面前……”

　話還未說完。

　門板被人敲得“梆梆”作響，狼牙忍不住蹙眉，看著烏木格，不是已經吩咐了任何事不得打擾嗎？怎麼還有人來，這城主府下人也太沒規矩了！

　烏木格心知若非火燒眉的事，底下的人是絕對不敢枉顧命令，擅闖書房的，忙告罪一聲，快步拉開了房門。

　不等他看清楚來人是誰，就聽那人扯著嗓子哭喊道：“城主，城主，老夫人，老夫人……”

　“怎麼了？”

　烏木格大驚，一把住他的肩膀。

　小廝忙大了口氣，悲憤道：“老夫人自縊了！”

　“什麼！”

　烏木格如遭雷劈，整個人踉蹌著退了步，突然如夢驚醒般推開擋在面前的人，跌跌撞撞的往后院跑去……

　到的時候，就見地上躺著一人，面上用絹布蓋著，周圍圍著許多人，掩面痛哭，哭聲聞之皆悲……

　“城主，老夫人……”

　秋泣不聲，跪著往前挪了挪，想要說些什麼。

　烏木格抬手打斷的話，一貫嚴肅的眼陡然森寒，怒喝道：“哭什麼哭，都給我閉！”

　婢等被他嚇住，忙止了哭腔。

　屋霎時安靜下來。

　“都跪在這兒干嘛？起來，起來啊你們，沒看到老夫人在地上睡著了嗎？地面那麼冷，你們為什麼不把扶起來，為什麼！”

　烏木格揪起離他最近的那個小廝領，提著他站起，面目猙獰，“快，扶起來！”

　“城主，城主您節哀啊，老夫人，已經去了……”

　小廝駭的六神無主，磕磕絆絆的說出這句話后，就看到烏木格臉瞬間鐵青，有些瘋狂的搖晃著他，“閉，你給我閉！沒死，怎麼可能會死，你們都瞎了嗎？明明活的好好的！”

　他將小廝一把推開，踉蹌著推搡著其他人，“滾，你們都滾出去，府中又沒有死人，哭喪著臉給誰看！”

　婢和小廝看他這歇斯底里的模樣，早就不敢在這兒呆著了，手忙腳的爬起來就往外跑。

　秋心中悲憤更甚，“城主，老夫人已經去了，您還是不要……”

　“你也滾出去！”

　“都滾！”

　烏木格赤紅著眼回頭看，仿佛再多說一個字，就將給撕碎片，人在最為悲傷失去理智的時候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秋不敢惹惱他，哭著站起走了出去。

　并吩咐眾人遠遠退開。

　四周安靜下來。

　獨剩他們兩人，烏木格僵著脖子，緩緩將視線移到了那蒙面躺在地上的尸上，嚨滾，抖著子蹲下。

　想手去揭開那絹布，卻怎麼也提不起力氣來。

　“為什麼？”

　“為什麼連你都要舍棄我？母親，為什麼你就不能再等等我？明明我就快要功了，我就要給你最好的生活和尊貴，就能讓您活得舒心暢快了……”

　“你替他們著想，怨我恨我，可我才是你的親兒子，為什麼要胳膊肘往外拐？他們的死活關我們何事？他們不幸與我們何干？從未有人幫過我們，在意過我們的，憑什麼要我以德報怨！”

　烏木格一拳一拳砸在地面上，發泄自己心中的痛苦，直到鮮模糊了手也不肯停下，死死的瞪著那尸，“你以為你尋死我就會后悔嗎？不，我不會！”

　“你起來啊，起來罵我啊，起來打我啊！”

　“你管教我啊！”

　“母親，你再不醒來，我就殺了他們，把他們都拿來煉毒，讓所有人給你陪葬！昨晚來這城主府鬧事的人，一個也別想活！”

　他抖著子去拉扯老夫人，奈何沒有只言片語的回應。

　面上的絹布掉了，出那萬念俱灰的臉，此刻平靜的，冷漠的，麻木的躺在那里，再沒有一點生機。

　烏木格大震，所有緒凝固在臉上。

　“母親……”

　他所有的固執，所有的恨意，在這一刻都土崩瓦解，隨著死去，而煙消云散……

　“烏木格，你這是在著我去死……”

　那句沉甸甸的話音在腦海中回想，說這話時，是那樣的傷心絕，可惜，他一心想要建功立業，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烏木格抬手給了自己一耳，扇的又急又狠，像是要將心中的愧疚都倒出來，再忍不住，趴在老夫人側，如孩般哭得泣不聲。

　“母親，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醒來吧，醒來我們辭回鄉，就去住你最喜歡的那籬笆小院，種些花草，我寫字畫賣錢，供養你和爹爹……”

　“我不要了！”

　“什麼富貴榮華，什麼位極人臣我都不要了，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哀痛的哭聲持續很久，沒人敢靠近。

　期間狼牙來了兩次，聽到這聲音，忍不住蹙眉頭，低罵了句“廢”，轉就走。

　“告訴你家城主現在可不是哭得時候，要是耽誤了主子的大事，死的可就不是一兩個人了！”

　“趕斂尸下葬，別誤了時辰！”

　誰敢在這時候去說這種話，嫌命長了？

　你推我搡的無人傳信。

　不知過了多久，烏木格從地上爬起，將尸抱放在床榻上，整理好儀容，強行出個笑臉來，“母親，您再等等兒子！”

　“兒子，還要去做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