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個碧溪谷。

當初那條窄窄的細谷，擴大了數倍不止，建筑也多了好幾棟。

當在弟子的引領下，進碧溪谷，謝長暉正在教幾個小蘿卜頭練功。

一二三四，小的五六歲，大的十五六。

不遠的涼亭中，元榕趴在那筆疾書，時不時往這邊看兩眼，喝斥一聲。

陸明舒目瞪口呆。

然后元榕就發現了。

還跟當年那個天然呆一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手了眼睛，然后把筆一丟，提著子就奔過來了。

“陸師姐！”元榕直接沖進懷里抱住，一臉激，“你可算回來了！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都不回來看看，可把我們擔心壞了……”

嘰嘰喳喳。

陸明舒有點頭疼，先是回答：“遇到點事，沒能及時回來。”又問走過來的謝長暉：“這幾個，你徒弟？”

謝長暉拱了拱手，笑道：“兒。”說著，回頭斥道，“愣著干什麼？陸師伯！”

三男一，有的機靈，有的憨厚，紛紛好奇地看著陸明舒，一邊行禮，一邊著師伯。

陸明舒心道。這兩人，真能生啊！

岳靈音和魏春秋只生了一個，他們倒好，一口氣生了四個。看孩兒們的年紀，平均兩三年一個！

這元師妹，現在都沒變穩重一點，真難想象，大著肚子是什麼樣子……

陸明舒拿出見面禮，面無表地分給他們。

聽完了元榕的廢話，問：“我師父和惠姨呢？”

這一句話問出，陸明舒就覺得不對。

元榕很不安地覷著。

陸明舒心一沉：“怎麼，出事了？”

“沒有沒有。”謝長暉忙道，“劉師伯去瑤西巡視了，頂多晚上就會回來。至于惠姨……”

元榕的聲音帶著哭腔：“陸師姐，你回來真是太好了！惠姨，惠姨……沒有多時日了！”

“……”陸明舒默了。

該料到的。上次離開九瑤宮，惠娘的頭發就已經花白了，現下算算年紀，也八十多了……是普通人，并無真元護，雖然服了的藥，可還是會不可避免地衰敗下去。

這是誰也挽回不了的生死回。

“師姐。”元榕著鼻子，“你既然回來了，就陪惠姨走完最后一程吧！”

陸明舒默默點頭，什麼也沒說，便往屋里走。

……

還是舊院子里的那間屋，惠娘在小丫鬟的服侍下，靠在床頭午睡。

好像聽到了什麼，一直閉眼養神的，卻豎起了耳朵。

“杏兒，外面是不是有客人來了？”睜開眼。

丫鬟正在趕針線，聽得此言，探頭看了看：“沒有啊！”

又聽了會兒，堅決爬起：“不，一定有！”

丫鬟被嚇壞了。現在這樣，還有力氣嗎？

“惠姑姑！您別這麼大力，要起來喊一聲不就好了嗎？”一邊說著，一邊放下手中的活，給惠娘披上外袍。

話剛說完，門就被推開了，一個聲音響起：“惠姨！”

床上半躺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婦人。的臉皮已經如風干的橘皮，眼睛也渾濁了，但仍然從中找到了悉的痕跡。

惠娘瞇起眼，雙手抖。

“小姐，是我的小姐回來了嗎？”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陸明舒撲到床前，抓住的手：“是我，是我，惠姨！”

惠娘皺的雙手，捧住的臉頰，湊過去細看，越看越是開心。

“好好好，是我的小姐回來了！可算回來了！你都幾年沒來信了？知不知道我們好擔心你啊！”

早年， 還會托人送回來。十幾年前，突然就不送了，謝長暉派去的人，說在九州失蹤了，極有可能埋地下，說不定已經亡故了。

惠娘不信，一點都不信。的小姐福大命大，怎麼可能還活著，小姐就先死了呢？

果然，想的一點也沒錯，小姐這不就回來了？

“瘦了！看看你，手臂上都沒幾兩啊！臉也是，在外面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陸明舒聽著惠娘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自己悄悄探了的脈。

這一探，的心便是一。

油盡燈枯之相……惠娘是真的撐不過去了。

惠娘早年過得極苦，一個寡婦，當壯勞力用，生產沒多久，兒就夭折了。哭得太多，損傷太過，本是活不長的。

后來跟著來了九瑤山，又過了幾年苦日子，也不知道怎麼熬下來的。

因有靈丹妙藥，好不容易撐到現在，現下終于熬干了。

陸明舒輕聲回答：“您放心，我好得很呢！沒有瘦，只是胖不起來……”

惠娘有些耳背，又絮絮叨叨說了很久，說著的思念，的擔憂，好像本沒聽到陸明舒的回答。

只能一句一句地重復：“沒事，真的好的，放心……”

的回來，好像一劑靈丹妙藥，讓惠娘神大振，直接下了床。

“你這孩子，這一走，可真久。這一路趕得辛苦吧？惠姨這就給你做什錦包子去。你和小呆，可喜歡吃了……”

“惠姨！”

陸明舒想攔。

“陸師姐。”元榕已掉眼淚，進來幫忙了。小聲說，“惠姨現在記事顛倒，耳朵又背，要做包子，不聽勸的，只能幫著。”

陸明舒看著搶過惠娘的活，大聲：“惠姨，包子我會做呢！你等著，看我做得對不對。”

沒想到，元師妹也會這麼諒人了。

直到包子出籠，惠娘才滿臉堆笑地湊過來：“小姐，吃一個，還是不是原來的味兒？”

陸明舒咬了一口，眼淚滴落在上面。

輕聲說：“嗯！還是一樣好吃。”

惠娘笑開了：“小呆呢？快它過來吃。它離開這麼久，是不是饞得不行了？對了，它爹娘就在附近，給它打個包，帶去一起吃……”

陸明舒默默放出小呆，看著惠娘給小呆裝包子。

“你這娃兒，跟著小姐出門沒惹事吧？乖就對了。喏，拿去吃！知道你爹娘在哪嗎？分別這麼多年，趕去見一見吧，沒多時日了……”